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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關勝更不答話,輪刀來迎。雲龍轉身來敵住宣贊,歐陽壽通亦轉身來敵住郝思文。戰到分際,壽通賣個破綻,抽出八楞虎眼鋼鞭橫掃過去,郝思文急忙躲閃,正中頭盔,打得頭盔飛去,頭髮披散。郝思文膽落魂飛,落荒逃走。且說天彪大展神威,酣戰關勝,鬥了一百多合,不分勝負。兩軍混戰。歐陽壽通追了郝思文一陣,勒馬便回,來助天彪夾攻關勝。關勝抵敵不住,收兵便回。又遇傅玉從橫頭衝殺過來,合兵一處,殺退關勝,收兵回營。

  原來天彪正要來接應雲龍,又聞知關勝識破伏兵,雲龍改計而行。天彪大怒,令風會扼住玄武關,自己同傅玉來策應,恰好遇著關勝,大殺一陣。雖然殺退關勝,也傷了些官兵。雲龍上帳,請違令之罪。天彪道:「此非你罪,教你獨領兵馬,原要相機行事。計已漏泄,速宜改圖,與其保守將令而敗,何如不遵將令而勝,此是一時從權。日後若無故更換我的號令,定按軍法。」

  天彪謂眾將道:「關勝賊子,真吾敵手。來日交逢,當用拖刀計勝他。」

  傅玉道:「關勝是蒲州名將,豈不識拖刀之計。小將有件兵器,暗助恩相,決定勝他。」

  天彪道:「敢是你的流星飛錘?」

  傅玉道:「正是。小將不敢誇口,這飛錘端的百發百中。來日恩相與他交鋒,假用拖刀計誘他追來,待小將隱在旗門邊,用飛錘打他。」

  天彪道:「此計也好。明日我能斬那廝更妙,如斬他不得,便用你計。」

  那夜朔風凜冽,天氣甚冷,半空中降下一天大雪來。天彪教各營加意防守,恐賊兵乘大雪來劫營,並知會風會,一體小心。那宣贊果然勸關勝劫天彪的營,關勝笑道:「賢弟休看得天彪如此好欺,此人只好用正兵勝他。」

  宣贊不信,自己冒著大雪去巡哨一回,果然見天彪壁壘精嚴,料想難攻,只得回營。

  那雪接連下了兩日,不能開兵,第三日天色晴霽,天彪正要出戰,轅門上來報:「關勝單挑相公廝殺,口出狂言。」

  天彪大怒,霍的提刀上馬,帶那五百名砍刀手出營迎敵,就雪地上擺開。傅玉亦提槍上馬,腰帶三個飛錘,隨在後面。關勝橫刀躍馬,高叫:「天彪匹夫,今日必死吾手!」

  天彪一馬飛出,大罵:「背君禽獸,萬死猶輕,可惜我這口青龍寶刀砍你這狗頭!」

  揮刀直取關勝。一關勝大怒,舞刀相迎。兩馬相交,在雪地上鬥經一百五六十合,只見一片寒光托住兩條殺氣,正是銅缸遇著鐵甕,毫無半點軟硬。兩軍看得盡皆駭然。此時傅玉已隱在牙旗邊,右手倒提著那顆流星飛錘,眼睜睜只摽著關勝。郝思文、宣贊也恐關勝有失,都縱馬到界限上防護。天彪、關勝又戰夠多時,大約已是二百餘合。天彪生恐馬乏,只得虛掩一刀,詐敗回陣。關勝大叫:「匹夫休使拖刀計,我豈懼你!」

  驟馬追來。傅玉在旗門邊等夠多時,見關勝追來,覷得親切,運動猿臂,一飛錘抨去。喝一聲:「著!」

  關勝只顧天彪的拖刀計,不防有人暗算,只見銅環響亮,飛錘早到,急閃不迭,胸坎上打個正著。關勝幾乎墜地,回馬便走。天彪勒回馬追來,郝思文、宣贊殺出,死命敵住,救回關勝。傅玉驅兵掩殺,五百砍刀手奮勇殺上,賊兵無心廝殺,盡皆逃走,吃官兵殺死無數,滿地都是紅雪。官兵齊掌得勝鼓回營。

  天彪方到中軍,只見風會差人來報捷,獻上黑殺神王伯超首級一顆。天彪驚喜,問如何斬得。來人答道:「風老爺因天下大雪,掘下十數陷坑,埋伏撓鉤手,假意退兵。王伯超開關追出,顛入陷坑。撓鉤手去捉,伯超情急自刎。殺死賊兵六百多人,特來報捷。」

  天彪大喜,對左右道:「我的將佐都如此英雄,何憂盜賊利害。」

  遂發回文慰勞風會,將王伯超首級去軍前號令。忽報:「賊兵營內揚起白幡,軍士舉哀,想是關勝已死了。」

  眾將大喜,便請天彪速去打營。天彪道:「且往。關勝武藝了得,雖中飛錘,尚能騎馬收兵,必不就死,此必是誘我。且去探聽虛實,不可妄動。」

  眾將遵令。天彪自斬王伯超,打傷關勝,軍威大振,賊兵盡皆喪膽。

  卻說關勝中傷敗回,忙叫手下人卸甲,胸前掩心的甲葉都碎了,傷痕甚重,吐血不止。郝思文、宣贊都急得手足無措,灑淚悲哭。關勝喝道:「你們休這般婦人腔!我誤中好計,死則死耳,軍中事要緊,速去彈壓,休教軍心慌亂。快去報公明哥哥。」

  說罷昏暈了去,半晌方醒、宣贊忙叫隨營醫士調治。關勝又道:「天彪知我受傷,必來攻營。索性將機就計,詐稱我死,揚幡舉哀,誘他來劫寨。即使那廝多謀料得,亦教他不敢正覷我。」

  郝思文、宣贊都依計而行,一面飛報梁山。天彪果然哨探數次,見得是詐,不敢來攻。不數日,吳用親帶秦明、呼延綽、董平、索超,並精兵五千,星夜趕來。吳用見關勝病重,忙叫用暖轎送回梁山將息,便教去搦戰。

  早有細作報知天彪,說吳用帶五千兵親到。眾將道:「吳用這廝多謀,賊兵又增添,恩相須要仔細。」

  天彪綽著美髯笑道:「此等鼠賊,何足道哉!這賊恐巢穴有失,利在速戰。現在天色嚴寒,我只守住險要,不與他戰。待老種經略相公大軍渡過黃河,那廝腹背受敵,勢必瓦解冰消,馬元勢孤,必為吾擒。那時直搗梁山,易如破竹也。只是老種經略相公此刻可到黃河,不知何故,還不見軍報。」

  正說間,來報有賊將挑戰,天彪只教堅守。

  次日,吳用又叫索超、宣贊挑戰,天彪又不出。一連三日,吳用對眾好漢道:「這廝不肯出戰,無非要等種師道兵來,教我腹背受敵。我若棄此而去,不但清真山不保,那廝若得了清真山,長驅直入,為患不小。我又不得戴宗消息,不得不與他速戰。」

  沉吟半晌,問左右道:「這廝糧草往那條道路運解,是否由長城嶺?」

  做細的稟道:「探得他糧草從青龍汛、高粱屯運解,不經長城嶺。」

  吳用使喚呼延綽、素超吩咐道:「你二人分領兩枝人馬,虛張聲勢,去青龍汛劫糧。他若來救,你二人於半路上如此如此,休得有誤。」

  二人領計去了。吳用又吩咐郝思文、宣贊道:「天彪若自去救,你二人便去攻他營寨,隨後掩殺,奪他的險要。」

  天彪連守三日,忽有伏路兵來報:「有一彪賊兵抹過桃花山,殺奔高粱屯去。」

  天彪道:「這廝見我堅守不出,卻去絕我糧道。那裡有博山縣官兵策應,但亦不可托大。」

  便教傅玉領一千兵去接應。傅玉領命,帶了一千人馬飛投高粱屯來。將到半路,正是桃花山下,忽聽一聲炮響,一彪人馬殺出,迎面攔住。那賊將乃是呼延綽,大叫:「匹夫那裡走,糧草已被我取了。」

  傅玉大怒,挺槍來戰。呼延綽舞動雙鞭敵住。正酣戰間,官軍後隊大亂,又一彪賊兵殺出,正是索超。傅玉首尾不能相顧,領敗兵殺開一條路便走。呼延綽、索超乘勢掩來,傅玉搶過一根溪橋,官軍擠不過,都赴水逃命。賊兵齊放亂箭,官兵吃射殺無數。

  傅王將敗殘兵馬拒住溪橋,正苦鬥之際,只見東北松林內飛出一枝兵馬,為首那員將,身披鐵葉甲,坐下卷毛赤兔馬,手提大刀,十分英雄,殺入賊兵,無人敢當,賊兵大亂。眾官軍大叫:「傅將軍,既有救兵,何不乘此決一死戰!」

  傅玉大吼一聲,沖過溪橋,官軍奮勇上前,亂殺賊兵。那大將正遇呼延綽,戰到三十余合,呼延綽抵敵不住敗走。索超亦敗下陣來。傅玉並那員將追殺一陣,賊兵大敗而走。傅王忙問那人高姓大名,那人道:「小將是大刀聞達,現為博山縣提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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