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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說未了,只聽見門前陰婆轎子回來了,正在那邊開門,二人愈急。孫婆道:「這個干係我擔不起。」

  二人只是哀求,孫婆轉笑道:「你們要我方便,我想此事一不做二不休。」

  對秀蘭道:「你自然是還要到我家來的。」

  對蓮峰道:「你自此不來也罷了,你若要再來的呢……」

  說到此間,沉吟不語。蓮峰沒口的應承道:「親娘,你作成我,我兒子重重的孝敬你,先送上五……五十兩。」

  孫婆道:「你只須從那矮土牆悄悄過來,不必門前進出,我替你們瞞得實騰騰的。」

  二人大喜。孫婆又對秀蘭道:「這付重擔子,是你作與我挑的。」

  秀蘭也沒口應承道:「娘救了我,我終身不忘記你。」

  又說了許多孝敬的話。孫婆便教蓮峰快下樓去,從土牆跳回。孫婆笑著對秀蘭道:「此事你娘前瞞他不得,倒是實說的好。又須關會你娘,紀二叔處說不得破。只有一事,那姓姚的並無家資,你娘苦也要想他些,他卻供應不起,便索性不來了。」

  秀蘭道:「這事倒容易。」

  附著孫婆的耳朵道:「只消我向那戴家的取些貨來,挪掩就是了。」

  孫婆道:「甚好。只是你在戴家面前,露不得絲毫馬腳。」

  秀蘭點頭,便等孫婆取了茶葉,一同下樓。

  陰婆已經過來了,會談,幫忙。不一時僧人齋供,陰婆、孫婆、秀蘭都在堂門口看和尚。那八個和尚嘴裡同聲念著:「唵,囌嚕唵,囌嚕缽南囌嚕,缽南囌嚕,娑摩訶。」

  那十六隻眼睛輪流不住的只看秀蘭。孫婆轉到他兒子棺前,悲慘慘的哭起來,陰婆、秀蘭勸解一番。到下午道場散了,消磨一日。這裡秀蘭、蓮峰自然借孫婆處日日山會。陰婆有些需索,秀蘭自會替蓮峰打點。如是數日,紀二、戴春自曹縣回來,冥然罔覺,安然無事。

  忽一日,戴春上街,走過盡情橋,巧巧撞見一個起禍的冤家。是戴春舊日的一個幫閒。本城人氏,姓烏,小名阿有。上年往東京買賣,與那個沒頭蒼蠅牛信曾相認識。那牛信與富吉又是至好。當時富牛二人隨了高衙內赴任。那日富吉在鶯歌巷撞見了陰婆,又聽得紀二這樣言語,便回到衙裡門房內坐下,喚幾個做公的進來問道:「你們可曉得鶯歌巷內畫店西首第二間,是怎樣人家?」

  公人答道:「說起這家,小人們也曾去打聽過。那家是個戴員外名春的外宅,別無閒人進出,所以小人們不好冒昧。」

  富吉道:「戴春是什麼人?」

  公人道:「是本城第一富戶。」

  富吉暗暗點頭,教公人且退,心中暗忖道:「陰婆子這廝好刁猾!」

  正想設法破他,只見牛信過來敘話。富吉就說起陰婆之事,牛信道:「這事容易,消停一月半月,定有法子。」

  過了一月,那牛信撞見了烏阿有,便邀酒樓敘話,說到陰婆,那牛信便將陰婆底裡一一的說了。烏阿有正為戴春這事妒忌紀明,一聽此話,驚喜道:「他原來如此!他家還有一事,被小弟撈著了。」

  牛信亦驚喜道:「何事?」

  烏阿有也將秀蘭、蓮峰之事一一說了,並道:「這是他家買動的小猴子漏出來的信。」

  牛信暗喜,便一同去見富吉。宮古道:「妙極,巧極。烏兄,依小弟之見,如此如此而行,必然到手。」

  烏阿有會意了。

  那日在盡情橋遇見戴春,便叫道:「二官人!」

  戴春也招呼了。烏阿有道:「前面酒樓借話。」

  戴春便同到酒樓上,坐定了,閑敘了一回,烏阿有故意一說兩說,引到紀明,便道:「二官人,你道他是什麼人?」

  戴春道:「他是先君的舊相好。」

  阿有便冷笑道:「你曉得你那新岳家姓甚?」

  戴春道:「說是姓楊,莫非姓錯了?」

  烏阿有只是格格的冷笑。戴春道:「烏兄端的為甚事笑?」

  阿有板著臉道:「咳,不是小人多說,我同二官人情分不比別個,但說何妨;你岳家實是姓陰。紀老二將如此如此的人家廝瞞二官人,捏稱什麼書香。這還不打緊,還有一事,實在不便說。」

  戴春聽了這話,大怒道:「竟有如此,烏兄還有何事,老實說不妨。」

  烏阿有道:「他通同孫婆子,引你那如嫂夫人,和那姚畫師來往。小人方才聽得此言,心裡不平,想二官人豈是當龜的人,所以直言相告。」

  戴春大怒道:「紀賊,我待你不薄!怪道那賊賤人,時常到孫賊婆家裡去。」

  便要去捉姦。烏阿有道:「二官人精細著,捉賊捉贓,捉好捉雙。二官人今日胡亂撲進去,萬一那人不在樓上,不是弄壞事了?據我想來,方才那傳信的人,我正好教他作耳目。只是那紀賊一身好拳腳,二官人此去,恐枉吃了眼前虧。」

  戴春半晌無計。烏阿有道:「二官人若須相助,小人處倒有一人。」

  看官,這個人卻一時不大猜得出,便是上年在玉仙觀,被陳麗卿打壞的那個鳥教頭。戴春甚喜。烏阿有使教戴春老等,急忙到了府衙,邀了鳥教頭,同至酒樓相會。烏阿有道:「孫婆子不打緊,惟有紀明那廝須得教頭敵住他,二官人領我二人進去捉拿就是了,我們三人日日准在此地友近相聚。」

  言訖而散。烏阿有道:「還有一計:二官人從此竟不必回去,差一人到鶯歌巷去,只說親友家有事相留,改日方回。」

  一面差人回去。

  當日,阿有、戴春別了鳥教頭,同到院子人家去吃酒飯,睡葷覺。次日起來,閒遊一回,走到昨日相會的地方,鳥教頭已在,一番茶酒。不料事出湊巧,即日得了喜信,三人便飛也似進了鶯歌巷,撲進孫婆家來。孫婆見他們雄赳赳的搶進來,當先便是戴春,情知不好了,大聲叫道:「阿呀,什麼人來了,快走!」

  言未畢,早吃鳥教頭順手一交推倒。恰好紀二在那頭巷口閒步;不在孫婆家裡。眾人一哄進去,可憐一群狼虎隊,沖散鳳鸞儔。那秀蘭、蓮峰正在情酣,猛聽得孫婆大叫,驚得豁地分開。戴春搶上樓去,便照秀蘭臉上老大一個耳光。阿有上來,不見了蓮峰,大驚。不知蓮峰閃在樓窗暗邊,一時遮著不見。樓上喧得一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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