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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成英道:「曹州有可乘之機五,請為老師陳之:曹州之保障,曹南山也,今賊不于曹南山屯兵鎮守,則曹南無犄角矣,可乘一也;烽火營汛多不盡善,可乘二也;聞守曹州者為董平,董平雖東平名將,然勇則有餘,而謀實不足,可乘三也;而更有天假之便者,宋江、吳用遠在蒙陰,呼應不及,可乘四也;曹州、濮州疆域毗連,而賊乃將守濮州之林冲亦調向蒙陰,則曹州孤而無援,可乘五也。有此五利,而不乘機進取,則曹州又未知何日複矣。」

  賀太平道:「賢契之見極是,但興兵調將其權在鎮撫衙門。賢契如果願往,待愚與鎮撫將軍商之。只有一事卻難,這鎮撫將軍張公,懦弱畏葸,恐其未必肯允賢契之議,將著之何?」

  成英躊櫥半晌道:「倘張公肯委任於我,則門生願獨當一面,剿此狂賊,複我王土。張公不出戶庭而收奇功,諒亦肯欣然允我矣。」

  賀太平笑道:「此法亦妙,我且為賢契引薦。然賢契身肩重任,大宜謹慎。」

  成英敬諾。

  事出湊巧,適逢鎮撫將軍張繼拈香便路,拜會檢討。檢討迎接進內敘談,便提及曹州之事。賀太平道:「將軍享鎮撫之名,奏鷹揚之績,當此巨寇猖狂,逼臨屬下,將軍其何以處之?」

  張繼呆了半晌,道:「小弟回去商量。」

  賀太平道:「將軍職任封疆,分應興師征討。如須智勇之人,小弟有一人奉薦。」

  張繼又不吞不吐。賀太平便叫左右:「請金相公出來。」

  少頃,成英出見。賀太平道:「這是敞門生,上年武闈第一,現在弟處。因數月前上京,中途有采薪之憂,不遂禮闈之願,此刻極欲投軍,務望麾下錄用。」

  張繼實無出征之念,又無愛才之心,此時當不得賀公硬薦,只好隨口說道:「好極,貴門生便請到弟署來頑頑。」

  賀太平道:「甚好。」

  即著成英隨同張繼回去。

  原來張繼是個世襲武職,勉強學了兩枝弓箭。因其世世三公,門多故舊,一路上徇情保舉,直做到這個分位。若要就他身上數件本事,只有一枝洞蕭,卻是絕世無雙。至於講武論兵,竟絲毫不懂,兼且性情懦弱,喜逸畏勞。幸得夫人賈氏才智超群,不但家務內政一攬包收,即張繼在署演試兵將,惟仗簾內夫人照悉一切。升降進退,張繼全不調度,只聽夫人屏後註冊,照依賞罰。所以軍中大小將弁,倒替他取了個混號,叫做「公道將軍」。

  那日張繼帶了金成英回署,吩咐外書房安置成英。張繼進了內署,夫人接談,張繼便道:「夫人,數月前我接到曹州失陷的公文,我原想這件事不必招攬。朝廷發兵,必然另選大將,勝負與我何干。今日我去拜檢討賀公,賀公倒勸我發兵。我想高太尉堂堂二十萬天兵,尚且不取曹州,我去做甚?賀老之言,未免多事。而且硬薦一個武舉,說他可以出征。我害於同官情面,邀了回來,其實真正無用。」

  夫人聽說,道:「將軍差矣,檢討之言是也。強盜逼近而來,目無王法,將軍節制全省,豈可疏虞?檢討勸征薦土,皆是公心,將軍怎好不聽?」

  張繼道:「夫人,我實在不高興去。」

  夫人道:「將軍不必親征,既是檢討有勇士薦來,不妨委之以重任,另外再點幾員強將,派撥本營兵馬,一面起兵,一面申奏,豈不名實兩全?」

  張繼聽說自己可以不去,又得出征之名,倒也高興起來,便道:「夫人,你看該發幾名兵?」

  夫人道:「發兵容易,只是那勇士姓甚名誰,想賀公推薦的定必不錯,將軍何不邀他進花廳來敘談,待我在屏後看他舉止議論,便知可用。」

  張繼便出廳吩咐左右:「請金解元進來。」

  成英進見,張繼遜坐。敘茶訖,張繼問起曹州攻取之法,成英反復議論,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張繼一毫不懂,連聲稱是而已。張繼進內,只見夫人笑賀道:「恭喜將軍,此番出師必然大勝,可以上邀帝眷,下得民心。」

  張繼道:「夫人何以見得?」

  夫人道:「吾觀金解元威而文,恭而有禮,其智其勇,當不在雲天彪之下,以此取一曹州,正如探囊取物耳:此所以為將軍賀也。」

  張繼大喜,便傳令五日內辦齊衣甲食糧,演武場伺候點兵派將。

  到了這日,難得張繼竟起了一個大早,拖拖棲棲,打扮些威武行頭。金成英騎馬同往。到了教場,各將跪接,三軍呐一聲喊。三聲號炮,鼓角齊鳴,張繼升座。操演已畢,張繼出令,點起一員都監,二員防禦,十餘員大小將弁,八千名營兵,給金成英遊擊將軍職銜,帶領人馬,往曹州征剿,三軍同聲答應。只見金成英頭戴束髮紫金冠、鳳翅閃雲盔,周身黃金連環鎖子甲,跨下追風鐵連環大名馬,便是賀老師所贈的,手提幹紅西纓鑌鐵龍舌槍,捧了令箭兵符,辭了張繼。三聲炮響,旌旗浩蕩,出了南門。賀太平親來送行,成英對賀太平道:「門生此去,擬七日內即取曹州。但兵家事難預料,倘或尚需時日,所有軍中糧米,尚煩老師催解。」

  賀太平道:「賢契放心,此事在老夫一人身上。賢契努力,老夫恭候捷音。」說罷辭別。

  金成英提了人馬,星夜前行,不日到了曹州,直抵北門下,只見城門已聞。原來董平自佔據曹州之後,日日操演人馬,備敵官兵。那日聞知天兵二十萬,渡河壓境而來,董平十分提心,點兵守禦,親身督問,晝夜不解甲者五日。續知天兵抹境而過,方才放心。這日正與程小姐飲酒歡樂,忽報官兵已抵北門,離城僅得三里。董平大怒道:「營汛兵弁都睡死了,怎麼絕不通報!」

  原來曹州北門外有埋槍穀,地最僻靜,董平不以為意,故此處不置汛兵,成英便從此處殺入,出其不意,直抵城下。董平撇下酒杯,急取雙槍,人不及甲,馬不及鞍,直到北門,一面傳令教鮑旭、焦挺備禦各門,一面吩咐北門軍士趕運灰瓶石子。只聽城外連環槍聲緊急,城上垛子已有幾堵打壞。董平道:「待我單身出去抵當一陣,爾等速速備禦。」

  說罷,放了吊橋,開門出戰,只見金成英已在濠邊,立馬橫槍。董平見了,更不發話,雙槍直取成英。成英大怒,挺著單槍便戰。這單槍如龍尾穿雲,那雙槍如鳳翎盤彩,大戰七十餘合,不分勝敗。只見官軍一字列陣,隊伍整齊,上面槍炮連聲,城牆大震,下西沙泥連擔,濠塹將平。董平見了心慌,只得撇了成英,舞著雙槍,官軍隊裡亂沖亂突,官兵紛紛自亂。成英見了,即忙鳴金收兵。董平亦不戀戰,退入城中,趕緊備禦。成英收兵,安營立寨。成英道:「今日這番攻打,眼見此城必破,只可惜這賊攪亂隊伍,不能取勝。」

  眾將皆稱可惜。成英便傳令把曹州城團團圍住。董平在城內披掛停當,對鮑旭、焦挺道:「萬不料張繼如此了得。」

  原來金成英坐纛上只寫著「山東鎮撫將軍」六字,所以董平誤認成英即是張繼。鮑旭、焦挺齊聲道:「明日待小弟等去會他一陣。」

  次日清晨,金成英早已立馬橫槍,大叫:「董平背君賊子,快來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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