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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童貫尚想奏稱加總管銜,寵賚太優,未及開口,種師道早奏道:「聖論至是。陳希真實系志念忠忱,才能超雋,使為一方大將,必能建立殊功,報效朝廷。」

  天子領首,高俅在旁無言。原來高俅自蒙陰敗績之後,虧陳希真救出,逃到濟南,便囑門生劉彬奏稱高俅招致陳希真,協同擊賊得勝,又將敗仗報得極輕,因此得以免罪。彼時高俅因救罪要緊,不得不保舉希真;而因希真殺他兄弟高封,又辱他兒子,心中終不舒服,但既已保舉,不便又從中阻隔,是以默然無言。惟蔡京奏稱:「陳希真合行引見。」

  天子點首降旨,諸臣退朝。蔡京回衙,即令範天喜通知戴宗,速往梁山,報知陳希真引見已定。

  戴宗得信,飛速回歸山泊。宋江聞知此信,便與吳用商議。吳用道:「我計已定,此事只有武松去得,力氣最大,心思最細。」

  宋江道:「希真那廝戰蒙陰時,久已認得武松,怎好?」

  吳用道:「不妨,只須如此如此而行。」

  宋江稱妙,遂密傳蕭讓、時遷、武松,授計而去。按下慢表。

  且說陳希真在兗州,接到劉麒帶轉雲天彪回信,知歸誠之事業已具奏,眾將無不大喜。不數日,都省員弁下來,一番交割,不必細表。又不數日,奉到聖旨加總管銜,來京引見。希真舞蹈謝恩,當即差人到青雲山通知劉廣,一同來裝起行。派祝永清、陳麗卿、真祥麟領兵一萬名,助委員戍守充州;其餘都回山寨各處鎮守;獨點范成龍一人隨護,又帶親隨數人,輕車簡從,與劉廣一同上京。麗卿上前道:「爹爹此去,孩兒不放心,要陪爹爹去。」

  希真笑道:「一路平坦道路,有甚不放心。你又不是吃奶的孩子,跟我去做甚!」

  麗卿被老子說得沒趣,只得歇了。只見魏輔梁向希真拱手道:「恭喜仁兄,此去功成名就。輔梁有言在先,今日告辭去也。」

  希真道:「吾兄何須如此汲汲,且請與小婿盤桓數日,俟希真上京轉來,再與吾兄暢飲快談而後別,何如?」

  永清道:「老叔此去,甑山未必可居。刻下賊人深恨于吾叔,甑山孤懸城外,倘賊人潛來謀害老叔,將奈何?據小侄之意,老叔何不竟居城中,小侄亦可早晚求教。」

  輔梁道:「我此去不住甑山,另有去處。前小兒自諸城回來,言及九仙山奇秀絕勝,愚意本欲扶疾徙去,會逢令嶽委以間賊重圖,是以中止,此番決意前去也。」

  希真道:「既如此,諸城路遠,何不少留,俟希真轉來,陪吾兄到了沂州,再從沂州送吾兄入九仙山也。」

  輔梁見他翁婿二人留得十分關切,只得暫住了。後至希真引見回來,與永清同送輔梁到了沂州,又差人護送到諸城九仙山。輔梁自此隱居九仙山,終身不仕,枕流漱石以自終。後魏生出仕,官至徽猷間學士,頗著才名。這是後話。

  且說當時陳希真、劉廣被了命服,帶了范成龍並僕從,由兗州起程。祝永清等並文武各員恭送啟行,一路上州縣營汛無不迎送,已是大員行程身分。這日正是二月十五日,行至儀封縣地界仙厄鎮上,正是未末申初時候,頭站范成龍回轉馬來,稟希真道:「小將前行,探得此去須有一百余裡,方有站頭,來往客商,到此盡皆住宿,故而小將已看定歇寓,就請此處宿夜。」

  希真道:「既如此,且住了罷。」

  進同到前面日升客寓安歇。

  原來這仙厄山是東京大路,兩邊有突兀小山,綿亙七八十里,山名仙厄,來往行人懼有賊盜,所以在鎮上住止。希真、劉廣、范成龍統了僕從進寓,寓主早已在門前接候。希真等下了馬,那搗家早來籠馬,到後槽去餵養。當請陳大人、劉大人到上房,早已打掃乾淨,眾僕從去安置了行李。希真看那上房一排三間,都是西向,院子空闊。店中管家又引眾僕從到右間廂房安歇,那左間廂房已有別人行李放著。那管家上前來稟希真、劉廣道:「桌上二位大人:適有太師府裡旗牌官范老爺公幹過此,要住上房。小人們因大人前站范老爺早已吩咐過,不敢應許。那範旗牌也只將行李放在左廂,特將上房恭讓大人。特此稟知。」

  劉廣道:「知道了。」

  希真道:「那范旗牌是不是範天喜?」

  管家道:「不曉得,只知他姓範。」

  希真便吩咐造飯。當時劉廣獨住右間;希真、范成龍在左間,分上下鋪同住;中間客廳坐談吃飯。

  不多時,外面進來一個客官。希真在廳上一望,卻不是範天喜,只見那人相貌文雅,帶了一僕,是個鮮眼黑瘦子,共進了左廂房。只聽那客官向僕人道:「你到門口招呼招呼,恐怕文老爺認錯了店家。」

  那僕人答應一聲出去。店小二送了茶水,問了酒菜,也出去了。不一時,只見那客官步出院子來閑走,一面看見希真、劉廣、范成龍在王屋閒談,便步進堂內,向上長揖,通問姓名。希真等共忙還揖,遜坐。那人謙遜一回,也就坐了。希真問其姓名,那人便稱姓範,是乙酉舉人,「上年上京會試,投托合親蕭旗牌家,即在伊家設館。近因試期尚遙,故爾返舍。還有一個敝同年同行,因其車子走得緩,所以落後」等語,及知希真等系引見之人,便格外謙讓,大人、先生不絕于口。希真見他彬彬儒雅,舉止從容,又因他說是個舉人,便十分敬重。彼此談些閒話,不覺上火。那僕人進來道:「文老爺來了。」

  那范舉人告辭道:「敝同年來了,明早再見罷。」

  希真等送出簷外,在黑影中望見外面踱進一個漢子,帶了風兜,身軀壯偉,那范舉人邀進廂房去了。忽聽得外面喧嚷,店小二被打。希真命范成龍出去打聽。

  成龍出外,見有一個東京差官,生得奇形怪狀,到店投宿,要住上房。店主覆他已有貴官住了,那差官便嚷道:「我難道不是官!」

  出手就打。成龍見來人不凡,上前勸住道:「請問客官尊姓大名,上房是小可等住著,即要相讓,亦甚容易。」

  那差官道:「咱們種經略相公差到雲統制那邊去的,你們是誰?」

  成龍道:「我主人是收復兗州,奉旨加總管銜,進京引見的陳劉二位相公,你可曉得麼?」

  那差官道:「是不是陳希真、劉廣,」成龍道:「一點不錯。」

  那差官忙道:「我進去見見。」

  脫罷,也不煩成龍導引,一直走到上房,大叫道:「那位是陳總管?」

  范成龍已隨了進來,對希真道:「這位是種經略的差官。」

  希真、劉廣一齊起身道:「貴官尊姓?」

  那人走到面前,隨說隨拜道:「我姓康名捷,在種經略相公門下充當中候之職,因奉樞密院劄付,往山東打探軍務。久聞壯士大名,願得一拜。」

  希真即忙遜坐,願以上房相讓。康捷道:「外面盡有好房子,小可告辭,明日相送。」

  不由分說,往外去了。希真等含笑相送。吃了夜飯,各自安息,希真對范成龍道:「方才我到後面一看,是個曠野,竊匪最易外人,夜間須警醒為妙。」

  成龍應了。希真又命成龍持燭在房屋內外,都照了一轉,方才掩門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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