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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眾兄弟受這番激動的話,端的督率眾兵,捨死忘生,親冒矢石,攻打土閩。攻到第二日,忽報後山水泊各港火發,官兵已殺入水寨。宋江大驚。

  原來徐槐數日前探知吳用回寨,便差人到鄆城,教徐青娘與汪恭人商議。汪恭人道:「不妨。吳用雖然多智,並不是上界天神,令叔但當心抵禦,盡夠敵得,未見定是他勝我敗。只有一著,山後鎮撫兵馬本是虛張聲勢,他既來了,必然料破此計;被他料破,他必傾寨而來。那時令叔寡不敵眾,卻是老大費手了。」

  青娘沉吟道:「他既料我那面是假,必然不設防備,我何妨叫他弄假成真!」

  汪恭人笑道:「我也這樣想。那賈夫人才智超群,他的兵馬訓練有方,盡可用得。那年金成英突起草野,只借他八千名兵,便能迅掃強敵,成效彰彰可睹。如今我便屈他親身下場,顯點手段,有何不可。」

  青娘聽了甚喜,道:「既如此,煩恭人作速寫起書劄,我回署去即將梁山後面輿圖攜來,一併寄去,以便賈夫人相勢進攻。」

  汪恭人稱妙。青娘當即回署,取了梁山後面輿圖,複到汪府來,汪恭人已將書信寫好。當時看畢封好,即差人賀送到鎮撫署內去,青娘辭別回署。

  那賈夫人接到汪恭人書信,並梁山地圖,暗想道:「此事卻難,我從未親臨戎行,今日驟然用兵,我與將士不曾相習,深恐呼應不便。但此番系國家大事,我家世受皇恩,未有涓埃報答,今日汪恭人大義勸我,我怎好不去!」

  想了一回,便與張繼說了,請了令箭兵符,大擺鎮撫將軍儀仗,裝束起行。不日到了營中,大小將士一齊接見。賈夫人升中軍帳坐了,便先將皇朝恩德,現在情勢,剴切宣諭了一番,眾將齊聽命。賈夫人按地圖水泊各港道路,將戰守兵丁一一派定。次日,傳令一齊進攻,八萬人馬力勢浩大,火攻水戰,槍炮卷電般打進水泊。

  吳用聞報大驚,急差人報與宋江道:「今番只好撤回軍馬,不然頭關未得,後關先失了。」

  宋江便傳令退兵。來人忙稟道:「軍師尚有一言:退兵須要舒徐,切不可露出急遽之態。若吃那廝並力追來,深恐後關未保,二關又失了。」

  宋江依言,便將軍馬分作數隊,陸續退入二關。宋江一退入關,就即教盧俊義同了張清、燕青、張魁保守二關,自己帶同李應、徐甯、燕順、鄭天壽,率領後半人馬,同吳用飛速去策應後關。鎮撫兵馬已登北岸。吳用教宋江且守後關,待軍心稍安,再定計議。守了一日,賈夫人探得宋江已到後關,便收兵退去了。徐槐已在那邊力攻二關。宋江對吳用道:「如此怎好?」

  吳用縐眉不語,半晌道:「且兩邊都堅守了,過幾日再看機會。」

  宋江、吳用當日在後關看守了一日。次日教李應等當心防禦,宋江便同吳用到二關。官兵力攻,賊兵力守,兩下拒住。

  且說林冲在濮州,上年冬季奉到盧俊義夾攻鄆城之令,等到本年春暖,便差鄧飛、馬麟領兵一萬二千名,偷渡魏河,襲擊鄆城。鄧飛、馬麟領令前去。到了魏河,鄧飛與馬麟商議,馬麟領兵一半先渡魏河,鄧飛在後策應。商議停當,馬麟先渡。渡得河時,正想擇地安營,忽聽得對面截林山一個號炮飛入九天,四邊林子內大炮、鳥槍、佛狼機、子母炮,乒乒乓乓,潮湧般捲進來。馬麟大驚,率眾飛逃,卻不見一個官兵追來。馬麟大怒,重複殺轉來。鄧飛在對岸望見馬麟兵敗,大怒,領兵盡數渡河,與馬麟合兵一處,只不見一個官兵。鄧飛、馬麟大怒,催兵殺進,三番衝突,都被林子內槍炮打退。賊兵死傷無數,銳氣已墜,只得領兵渡河回去。方才過得一半,只聽後面又是一個號炮,大隊官兵殺來,賊兵此時已無心戀戰。任森一馬當先,揮眾殺賊,南岸賊兵盡死,鄧飛、馬麟領著北岸敗兵,逃回濮州去了。

  任森派兵守住截林山,自己領百餘騎到鄆城報捷。徐青娘在署正與汪恭人接談,忽接到任森報捷,汪恭人稱賀道:「小姐以五千兵勝賊兵一萬二千,真妙才也。」

  任森道:「小將現在仍派那五千兵丁守截林山,深恐賊人經此一跌,盛怒而來,這邊兵少,抵當不住,所以特來與恭人、小姐商議。」

  青娘未及開言,汪恭人道:「任將軍所見甚是,今可速稟徐相公,調定陶、曹縣兵馬守住魏河,西連截林山兵馬,東連水泊土闉兵馬,隔河與鄆城、範縣又相呼應,賊兵自不能飛渡也。」

  青娘笑道:「恭人全不顧嘉祥一面耶?真是大膽。」

  汪恭人亦笑。當時任森將魏河捷音,並汪恭人之議,報與徐槐。

  徐槐聞報甚喜,答書慰任森,井教依汪恭人之議,安排各路。任森得信,便傳徐知府令,檄調各路人馬,安排去訖。忽報嘉祥賊兵殺來,任森差人往探,乃是韓滔、彭玘領三千兵到來。任森報與汪徐二夫人,汪恭人道:「今番又有三千顆首級,請任將軍建功也。」

  任森傳令軍士各處堅守。眾將道:「濮州賊兵一萬二千,主將尚欲迎戰,今嘉祥賊兵只得三千,主將何故反要堅守?」

  任森道:「諸君未知其故。濮州賊兵一萬二千,其氣甚銳,若不先破其銳氣,使他全力逼近攻圍,何時得解。今嘉祥賊兵只得三千,其氣甚餒,必不能與我久持。我但堅守以俟其退,退而擊之,必得大勝。今日不消得性急也。」

  眾將皆稱是,遵令各處嚴守,拒住賊兵。

  原來呼延灼在嘉樣,本欲夾攻鄆城,自接到宋江教他防備劉廣,不可輕動之諭,便不敢興兵。這日聞得徐槐殺入水泊,破了頭關,林冲兵馬又敗,大為駭異,便集宣贊、郝思文、韓滔、彭玘商議,只得違了公明將令,發兵攻鄆城。卻又心下難決,只遣韓滔、彭玘帶領三千名出去。那韓滔、彭玘攻鄆城,攻了五日,官軍堅守不出,毫無便宜。呼延灼見劉廣一邊毫無動靜,便教宣贊、郝思文守嘉祥,自己領兵一萬,去接應韓滔、彭玘。誰知那兗州的劉廣,自聞徐槐攻梁山,又得徐溶夫轉致牽制嘉洋之信,便教苟桓日日差人探聽嘉祥信息。這日探得呼延灼大隊出境,劉廣便與苟桓、劉麒、劉麟點起兵馬四萬,即刻起身攻擊嘉祥,一日即到城下。

  呼延灼聞報大驚,即忙轉來,與劉廣兵馬遇著。劉廣、苟桓的兵馬本是訓練有素,呼延灼被他牽制奔勞,如何敵得。當時交鋒一陣,賊兵大敗。劉廣等四人率眾奮勇廝殺,斬獲無數,大掌得勝鼓回兗州。韓滔、彭玘聞報大驚,忙抽軍回救嘉祥。任森見了,便驅大隊銳騎掩殺出來,韓滔、彭玘大敗。任森揮軍痛殺,殺得賊兵全軍敗覆,韓滔、彭記領百數殘騎逃回嘉祥。任森收集人馬,仍與汪恭人、徐青娘商議守備之法,差人報捷于徐槐。

  徐槐聞報大喜,便策眾力攻二關。宋江、盧俊義同吳用費盡心機,協力守備。徐槐兵馬在二關下毫不相讓。自春曆夏,此攻彼守,相拒四月有餘。中間彼此各有小勝小負,徐槐只是不退。此時徐槐已陸續收齊鎮撫將軍調撥的人馬,又得賀安撫接運的錢糧,勢力愈大,便將軍馬調作十餘撥,勻派勞逸,輪替相代,竟將梁山四面合圍。

  宋江、吳用在圍城中百計守禦,十分焦急。宋江道:「這徐官兒兵勢愈大,竟與我永遠相持,怎好?此刻我寨內兵糧尚不見缺乏,但日久攻圍不解,終屬不妙。」

  吳用道:「不但此也,他三四月間還用力攻打,此刻他竟按兵四守,坐困我們,此其意不可測。我被他四面合圍,弄得一人進出不得,外面消息竟無從探聽,如何是好?」

  宋江愁急萬分,不上幾時,頭髮白了許多莖數。吳用仍教頭目嘍囉們去尋四邊的僻路。忽一頭目稟稱尋著一洞,在後關外,北山下。宋江、吳用皆喜,忙問恁樣的。那頭目道:「小人見這山下棒棘中,好象有洞。便掃除了榛棘進去,果然是洞。小人隨即進洞細探,果然通外面的。」

  吳用道:「外面通甚路?」

  頭目道:「只有一條崎嶇狹隘小路,直到運河。」

  宋江道:「運河寸寸節節都有壩閘,對岸密麻的都是東平州營汛燉煌,如何用得來兵?」

  吳用道:「用兵雖用不得,但有此一路,可以探聽消息,亦是天賜其便也。」

  便差戴宗出去,先往東京打聽,轉來便往泰安、新泰、萊蕪、嘉祥、濮州各處,都打聽些消息,速即回報。戴宗領命,即日由後山洞偷出,飛速往東京去了。

  原來種師道自征遼奏凱回京之後,天子本要就命他征討梁山。那時蔡京尚未正法,一心要替梁山出力,便奏稱:「邊庭重地,不可無人,仍請命種師道去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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