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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


  當時李義留三人夜飯,極其歡洽。李義便問三人要探什麼事務,張魁道:「承吾兄仗義,感激之至。但此一事,敝軍師本意,實來有求于吾兄,特未便啟齒耳。」

  李義道:「端的甚事?既是至好,但說何妨。小弟力有可為,無不遵教。」

  張魁道:「敝寨被官軍圍困年餘,火藥甚為缺乏,又無處採辦。因知小弟與吾兄至好,吾兄現在又總司火藥,因此特來奉求。謹奉上白銀若干兩,向吾兄乞撥火藥若干。此銀所以便吾兄隨即彌補,另有銀若干兩奉謝吾兄。小弟所謂不幹鄆城之事,與吾兄決無妨礙者,此也。」

  李義道:「我道甚事,原來不過要些火藥,這有何難,此事盡在小弟一人身上。吳軍師謝禮我卻不必。」

  三人齊道:「這是軍師之意,吾兄必不可卻。」

  當時謝了李義。

  李義就在局中撥間住房安置了三人。房內張魁對凌石二人道:「計便有一半了,只是一樣,尚在不便。那年曹州之事,凌兄長在他令兄處栽埋地雷,系與他令兄說明了,一老一實相幫挖掘地道的。如今不與他說明,如何掘得?」

  石勇道:「何不竟與他說明了做,豈不爽快?」

  凌振道:「有個難處,方寸他見我們借宿,尚且沉吟半晌,若說破此事,豈不駭殺了他?」

  張石二人都想不出計較,凌振道:「且待明日,我去屋後看看形勢,再定計議。好在這屋後面也離城牆不遠。」

  二人稱是。當夜無話。

  次早,張魁悄悄地將銀兩送與李義。李義收了,便悄悄地將火藥交與張魁,便對張魁道:「吾兄帶這火藥出城,恐有人盤查怎好?」

  張魁道:「仁兄勿慮,小弟自有運他出去的法兒,只須借尊處寬住幾日便好了。」

  便向李義詭說了一個運出法兒,又道:「為此所以要寬住幾日。」

  李義也相信了。張魁收了火藥,放在自己房內,李義便往官府裡銷差去了。這裡房內凌振對張石二人道:「方才小弟私到屋後看過,屋內有所廢園,園內有口枯井,端的人所不到。我們每夜就從此處打地道,直到城牆。所有掘出的泥土,就填在井內,卻是毫無形跡。魁兄既已與他說過寬住幾日,這幾日的夜裡,我們便趕緊私辦此事,竟不必通知他。」

  二人皆喜。當時在火藥局內住了幾日,端的足不出戶,日裡與李義談天,夜裡專做掘地之事,不上兩日,已將地雷埋好。張魁道:「地雷已好,我去嘉祥通知日期了。這裡李兄處,究竟瞞他不得,臨期石兄可知會他,好讓他早作回避。」

  石勇應了。那張魁便向李義造了一個必須先去一步的緣故,便偷出城門,直奔嘉祥,通知呼延灼去了。按下慢表。

  且說那快嘴張三,自那日會見了張魁之後,次日又入城去尋張魁,卻尋不著。第二日便去城裡大街小巷各處尋覓,杳無蹤跡。第三日再去尋覓,每逢店頭店腦,便問聲:「看見張老魁否?」

  無人曉得。如是接連幾日,有一個住在東門直街的,姓宋名信,是在東城營當兵的,當時見張三連日問張魁,便轉問道:「你說的張魁,端的甚樣人?作何生業?」

  那張三已有八九分酒,便大聲道:「說起這個人,我張老三上不瞞天,下不瞞地,這人是個梁山上的朋友。」

  那宋信聽了,吃一大驚道:「你當真,還是作耍?」

  張三道:「我耍做甚!那張魁便是曹州府西門外人,他有兩個人同來,內中一個生得八尺身材,淡黃色查臉,一雙鮮眼,微有髭須,十分怪醜,我此刻想起來,畫都畫得出。」

  宋信一聽此言,猛記數日天晚時節,曾有這個人和火藥局裡的李義相叫,「彼時我看見他有慌張情形,早已疑惑,今日方知如此。」

  原來這宋信最有心計,便別了張三,悄悄地到火藥局左右鄰舍人家,將這樣狀貌細細說了,便問:「數日前此人見不見過?」

  據鄰舍答言:「這日果有此人,同著兩個人進火藥局裡去了兩次。當時也不留心他出入,此後也沒得看見了。」

  宋信聽了,暗暗點頭道:「是了。」

  便急去稟了本營提轄,並言:「先提張三來一審,便知其詳。」

  提轄一聽,便立提了張三來審問。張三竟一老一實將張魁怎樣來歷,怎樣見張魁帶了兩個人進城的話,當面招供了,「此後卻不曉得張魁躲藏何處。」

  提轄將供單錄了,便即具稟將張三解送到縣裡去,並差宋信同去伺候質訊。那鄆城縣知縣一聞此信,即忙升堂審訊,先將張三覆問了口供,便傳宋信上來。宋信將親眼看見那張魁同來的怪醜面貌人與李義相叫,又親去火藥局前探問鄰舍,據說確有此人進火藥局兩次的話,一一供了。

  那知縣便立時點齊軍健捕役,帶了宋信、張三作眼目,飛也似撲到火藥局裡,不問事由,即進裡面捉出石勇。李義駭得面如上色,早吃旦官喝聲:「拿下!」

  幾個健役上前將李義鎖了,和石勇一併提回縣衙。凌振早已聞變脫逃。那縣官當即升堂,全副刑具擺列階下,公差皂隸侍立兩旁。縣官先將石勇提上審訊道:「你這賊人,系何名字?來此城內作何詭謀?老實招來,免得動刑。」

  石勇招了個假名字,並抵賴並不是賊。那縣官便喝結實打,左右一聲答應,將石勇一索捆翻,打得皮開肉綻,石勇只是不招。縣官見石勇不招,便叫傳李義上來。此時石勇已將地雷之謀告知李義,只未說嘉祥兵襲之事。當日李義見嚴刑可怕,又深恨張魁、石勇瞞著他作此不法之事,以致害及己身,便一老一實將凌振怎樣栽埋地雷的話,一一供招了,並道:「小人私賣火藥,則誠有之。至於藏埋地雷,實不知情。實系臨期方知,正欲自行投首,不期已被拿獲。相公如容減罪,小人便將地雷所藏之處,招供出來。」

  縣官聽了,大吃一驚,忙道:「本縣恕你死罪,你快將地雷埋藏何處供來。」

  李義便將地雷藏在某處的話供了。縣官大驚,當即差人飛速到行台,告知任森,一面差人澆滅火藥,並捉凌振。這裡將石勇、李義、張三一併監禁。

  且說凌振聞縣裡來拿人,即忙從屋後逃出,計算嘉祥兵到,距此不過兩日之期,因此戀戀不捨,不肯走遠,總希冀地雷之謀,尚可僥倖,便逃到後園,躲入地道之中。在口內數尺地步,伏了好歇,不聞外面動靜,心中稍安。正愁身邊不備乾糧,兩日難度,忽見外面廢國有人尋來,急忙逃入洞內深處,只見洞口已有人窺張欲進,凌振嚇得幾乎死去,猛起意道:「左右終是一死,不如點火先轟了他的城牆,也勝於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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