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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哥子道:「他和我前生無冤,今世無仇。不然,我今在若一發做了他,倒是安耽無事,只是天理難容。」

  兄弟道:「我得個計較在此:我看他困倦已極,未必就醒,管他娘,搖出了大清河市鎮去。待他醒來,只誑說那人因叫你不醒,自先上岸去買物事,在某店等你。但只賺得他幾個酒錢,哄他上了岸,我們便走他娘。」

  正說間,忽聽那客人做聲起來。兩人大驚,提耳靜聽。只聽那客人哼道:「軍師,你看從鹽山興兵殺來,還是逃出海外?」

  兄弟道:「兀自說夢話哩!」

  那哥子忽然福至心靈,便問道:「兄弟,這客人落船時,我在後篷,看不仔細,你看是恁樣人?」

  兄弟道:「是個黑矮子,一隻眼睛瞎的。」

  哥子道:「想是我們合當發跡,天送這大利市來也。」

  兄弟道:「怎見得?」

  哥子道:「你不曉得,我今朝進長清城賣魚時,聽說張經略大將軍有文書到此,說有人捉得宋江,賞錢三萬貫,而且還有什麼官做。今日這客人,莫非就是宋江?」

  兄弟道:「咄,你休癡想!那有這塊肥羊肉落來你嘴哩!」

  哥子道:「運氣來了,那裡論得定。方才我聽他的夢話,又聽你說出他的面貌,這人定是宋江,端的十不離九。我得個計較在此:我進去如此如此,你進來如此如此,管賺出他真姓名。」

  兩人計議停當,那兄弟便上了岸。哥子便取了繩索,輕輕的走進艙內,將宋江一索捆了,便大叫:「兄弟快來!」

  宋江睡夢中驚醒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捆我?」

  那哥子喝道:「咱老爺生在深江,一生只愛銀錢,你問做甚?兄弟快來!」

  宋江急極叫道:「好漢,我身邊銀錢盡行奉送,只求饒我一命。」

  哥子道:「閒話少說!兄弟快來,幫我抬出去。」

  只聽那兄弟從岸上叫來道:「我已將那個牛子捆在泥潭裡了。」

  一面說,一面持火進來。宋江哀告饒命。那兄弟將火一照,忙叫:「阿耶!哥哥體自莽,不要傷犯好人!這位客官,好像是及時雨忠義宋公明。」

  哥子道:「胡說。忠義宋公明,現在梁山做大王,今夜單身來此做甚?」

  宋江到得此際,不知虛實,想左右終是一死,因回憶那年行陽江、清風嶺等處,曾經得過此等僥倖,今日說出名姓,或者尚有生路,便開言道:「二位好漢,何處認識宋公明?」

  那兄弟道:「哥哥,你快把繩索解了。你此番得罪了上天星宿,大有罪孽。」

  哥子道:「且慢。你說他好像是宋公明,到底是不是宋公明?萬一不是宋公明,我兩人著了這個鬼,倒是一場笑話。」

  宋江忙接口道:「我真是宋公明。」

  那哥子道:「客官,你休要冒認宋公明!宋公明現在梁山堂堂都頭領,單身到此做甚?」

  宋江道:「不瞞二位說,我梁山被官兵攻圍緊急,十分難支,我想逃到鹽山,重興事業。路上怕人打眼,特揀僻路走,所以走到此處。今懇求好漢……」

  話未說完,那兩人呵呵大笑道:「你原來真是宋公明!你休要慌,那張經略大將軍等你已久,我們一俟天明,便直送你到他營前。」

  宋江聽得這話,方曉得著了他們的道兒,驚得魂飛天外。那兩人便加了一道繩索捆縛了他。

  宋江半晌定神,剪著兩手,瞪著單眼,看那兩人。那兩人坐在艙內,扼不住心中歡喜,笑嘻嘻的看那宋江。宋江歎一口氣道:「不料我宋江今日命絕於此。」

  便問那兩人道:「這裡端的什麼地名?」

  兩人答道:「老實對你說,這裡長清縣管下北境夜明渡。這裡有件奇事,水中石壁到五更時便放光明,因此喚做夜明渡。」

  宋江一聽得「夜明渡」三字,便長歎一聲道:「宋江該死久矣。筍冠仙,筍冠仙,我悔不聽你言,致有今日也。你那八句讖語,分明是『到夜明渡,遇漁而終』八個字,我迷而不悟,一至於此。」

  說罷,一口氣悔不轉,竟厥了去。那兩個人忙替他揪頭髮,掐人中,摩胸膛,擺佈了好歇,方醒轉來。那兄弟忙去燒口熱茶與他吃了。

  三人各相呆看了一歇,天已黎明。宋江又開言問道:「你們二人是甚名字?」

  那哥子笑著答道:「咱老爺三更不改名,四更不換姓,咱老爺姓賈,喚做賈忠。」

  指那兄弟道:「這是咱兄弟,喚做賈義。」

  宋江聽罷,又浩然長歎道:「原來我宋江死於假忠假義之手。罷了,天色已明,你們送我去罷。」

  兩人汲水燒飯,各自吃飽了。二人將船搖出大清河,只聽得西邊炮火連聲,鼓角齊鳴,大隊兵船到來。賈忠忙教賈義將船退入港內。賈忠道:「兄弟,這兵船不知那裡的,你緊緊在此看守,待我出去探聽明白了再來。」

  賈義應了。賈息便上了岸,走出港來。原來這賈忠本是識字的,當時向兵船旗號一望,只見上寫著的經略大將軍左右翼旗號。賈忠暗喜道:「原來果是官兵也。」

  便立了一歇,等得前隊兵船到來,便在岸上跪稟道:「長清縣漁戶賈忠稟報大將軍,那梁山大盜宋江已有了。」

  船上先鋒官一聞此報,便叫小船接渡賈忠。上船問了緣由,便教將賈忠送到大船去見大將軍。那鄧宗弼、辛從忠聞報,便叫傳賈忠進來。賈忠稟說了緣由,鄧宗弼、辛從忠等皆大喜,便差一小校同賈忠去取宋江來。須臾,賈忠、賈義隨了小校,押解宋江前來。鄧宗弼一看,果是宋江,大喜,便先取兩副金帛賞了賈忠、賈義,隨將宋江上了靠鎖,推入囚車,派一員隨營官押送大營,並將賈忠、賈義亦送往大營。隨營官領命。賈忠、賈義叩謝了,一同前去。

  這裡鄧宗弼依舊同辛從忠、張應雷、陶震霆催動人馬,殺向鹽山。不日到了鹽山,鄧宗弼傳令安營下寨,與辛從忠、張應雷、陶震霆商議攻取之策。辛從忠道:「這鹽山有虎翼山、蛇角嶺兩處羽翼,須先破其羽翼,方可直搗鹽山。」

  張應雷道:「如此,恐鹽山賊兵來救,反生牽制。今我們現有四萬人馬,不如四人分領了,三處一齊下手。」

  陶震霆道:「分兵恐怕勢弱。如果要三處齊攻,可再檄調天津、河間等處兵馬前來助戰。」

  鄧宗弼道:「我看無須,不如仍依辛將軍原議。只須分別奇正接應,假作三處齊攻之勢,鹽山畏我齊攻,必不敢出兵來救。而我兵有奇正接應,亦不憂勢弱也。」

  眾人稱是。張應雷願攻虎翼山,便領兵一萬,殺向虎翼山去;陶震霆願攻蛇角嶺,便領兵一萬,殺向蛇角嶺去。這裡鄧宗弼領兵一萬,守住鹽山西北要路,接應張應雷的兵馬;辛從忠領兵一萬,守住鹽山東南要路,接應陶震霆的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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