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超級女人 | 上頁 下頁 |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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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送人的禮物——一束揉皺的具有異國風味的茶花——貼到胸前,環顧了一下冬日修剪過的花園。花園裡的桌椅板凳都被細心地蓋上了東西,游泳池也用帆布益嚴了。幾隻笨重的濕地寵物正滿身泥濘地躺在安全籬笆網的後面,一團薄霧從這些冬眠的爬行動物中的鼻孔中噴出。金魚池裡幾朵晚開的睡蓮正在腐爛。噴水池石獅子的嘴裡已沒有水噴出。用幾百支電蠟燭裝飾的聖誕樹立在房門的入口處。 第二位蘇姍娜靜靜地等在客廳裡。我用各種誘人的許諾說服我的兩個小傢伙再堅持走完最後二十米,這樣才好不容易來到了房門處。 我悄悄地把已經弄髒的小推車放到一片垂柳下,讓它掩映在柳枝中。車裡面放著一床已經發黃的羊皮褥,看起來很像另一位蘇姍娜家的枕頭。 黃銅色大門的周圍纏繞著棕樹枝、霓虹燈和紅飾帶,它們搭配得體,和諧優美。從宮殿的裡面傳來一陣陣壓低了的聲音。 「還有很多別的人來造訪你?」我驚訝地問。 「就只等你們了。」第二位蘇姍娜滿臉笑容地說。即使在自己的家裡,她也穿著高領襯衫和百褶裙,脖子上掛著雙排式珍珠項鍊,腳上穿一雙精緻的山羊皮輕便鞋,上面各紮一個別致的漆革蝴蝶結,使她灑脫的形象更加圓滿。 我把孩子拖到房門前的最後幾級臺階上,先給他們脫掉了肮髒的靴子、厚上衣和條絨褲。兩個孩子高興地穿著襪子和襯褲跑進大廳。一位紮著白圍裙的女管家悄悄地拿走了我們的衣帽,把它們放進白瓷磚過道的鏡櫃裡。我悄悄地擦了擦鼻子,整理了一下頭髮,然後穿著長襪忐忑不安地跟著女管家走了過去。 「現在來的是格羅斯克特爾夫人與她的弗蘭茨和維利。」第二位蘇姍娜打開大廳的門,向裡面的人介紹說。大約有二十五位穿著編織毛衣的母親同三十多名打扮得整齊乾淨的孩子坐在一棵巨大的聖誕樹下,正在把燙熱的紅葡萄酒和小杯盛的意大利濃咖啡舉到嘴邊喝著,並高興地向我這邊望過來。 也許她們想像中的格羅斯克特爾夫人正是我這副樣子:一位來自貧民區、沒有社會地位的人。 「請坐!」 真討厭,我心中暗想,但外表上我卻是滿臉笑容地說:「祝大家晚上愉快。」然後很隨便地走進了圈子,要了一杯壓驚的熱葡萄酒。 弗蘭茨和維利馬上就鑽進孩子堆裡去了,這是我巴不得的,因為這樣我就可以輕鬆地坐在地上,大喝一通這種熱乎乎的東西了。 我剛剛把這種舒服的液體舉到嘴邊,窗戶旁突然出現了穿著華貴絲絨長衣的尼古拉老人和黑皮膚老人漢斯·穆夫。我的兩個孩子長這麼大還沒有看到過這種場面,所以他們非常驚恐地跑到我這兒,把身子緊緊地貼到我的腿上(幸運的是,我剛剛把那杯溢出的熱飲料放下了),並用因害怕而變調的聲音乞求我馬上回家。我得承認,我覺得這種突然的穿插遊戲很令人討厭,可房間裡別的母親和孩子卻被迷住了。他們激動地簇擁在聖誕老人的周圍,急忙從皮包裡掏出小照相機,閃爍不停地拍攝著,尼古拉老人則開始用深沉的聲音教導孩子們。 在後來的半個小時裡,我終於把兩個孩子放到手臂上,抱著他們重新回到客廳,從遠處合適的地方觀看尼古拉,累得我的背都像斷了似的。當聖誕老人終於走了之後,我才能重新把他們放到地上。我的背痛得要命,痛得我齜牙咧嘴,臉都變了樣,於是我無力地一屁股坐到地上。要是在另一位蘇姍娜那裡,我現在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滾到她的羊皮床上睡一小覺了,而這裡只有錦緞沙發靠墊,懶洋洋地躺在上面舒展一下顯然是不受歡迎的。 真是個令人遺憾的小插曲。除此以外,應該說這兒還是蠻舒服愜意的。遺憾的是,我融入不了在座女士們的談話圈子,因為我是個陌生人,同她們聊不起來。要是聊的話,我也搞不清那些馬術老師、芭蕾舞老師或擊劍學校的名字。 我飛快地想了一下,那些喝意大利濃咖啡的母親中會不會有人對我《和平與暴動》的故事感興趣呢? 但由於時間已晚,我放棄了以這種方式融入談話圈子的打算,只是耐著性子聽著那些舒服、單調的聲音在我的耳邊嗡嗡作響。 沒有人與我交談。 為什麼要和我交談呢? 我可不是一位高貴的夫人! 這天晚上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累。 我費了不少口舌才哄孩子們上床睡了覺。維利對天上的人物關係還是搞不清,他問道,是不是聖馬丁也穿運動鞋,因為尼古拉今天就穿了一雙這樣的鞋。弗蘭茨想瞭解,為什麼尼古拉不表示一下他的友誼,去同街頭流浪漢分享他穿的絲絨大衣呢?為了使孩子們無憂無慮地躺下睡覺,我努力給他們解釋了其中的道理。 將近九點半鐘,當我精疲力竭地坐到客廳裡的時候,只剩下一點兒翻電視報的力氣了。 我渴望看一部優秀的德國老片子。片子中的母親走上了邪路,而父親卻是一位高貴、正直的樂隊隊長,他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雇用了一位保姆。這位保姆富有犧牲精神,不計報酬地照料著用高八度聲音說話的金髮男童奧斯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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