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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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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們去了遊樂場。 孩子們想馬上爬到巨大的火車頭上。帕派攙扶著他們一起爬去。他帶著三個小男孩向那麼大的車頭上爬,但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注意。三個孩子費了好大的勁兒終於爬了上去,連我那胖胖的小維利也上去了。這種事我從來沒有經歷過,我汗流滿面地注視著爬上火車頭的維利,生怕他掉下來。看來帕派是要在平時鍛煉孩子們的自信心,這是他所能傳授給他們的最寶貴的東西。 我和卡廷卡坐在長凳的一端,拉著她纖細的小手,給她講述有關埃爾溫·洛特貝克家的故事。她用小鹿般溫和的眼光看著我,坐在我身邊,顯得很滿足。她雖有殘疾,但顯得那麼單純,完全就是帕派家孩子的特點。 她是個開朗、恬靜的孩子,我一看到她就很愛憐她。 孩子們玩累了以後,帕派取回了兩輛小推車,我們把孩子們放進了車裡,手拉著手推車走在動物園裡。鳥兒在樹上歡快地叫著,頭上是蔚藍色的天空,各種動物友好地從鐵柵欄後向外看著,好像這麼和諧的幸福家庭它們是很少見到的。 帕派向我講述他最新創作的兒童讀物,是講烏龜和蝴蝶的故事。烏龜已經有多年不讓其他動物接近了。它老了,滿是皺紋,膽小怕事。有一天,蝴蝶不小心飛到了烏龜的背上,就停在了上面,因為它覺得烏龜很有趣,它還從沒見過甲殼類動物!烏龜好奇地伸出腦袋打量起蝴蝶來,發現它長得很美,特別是兩隻翅膀。蝴蝶雖然和烏龜不是同類,但烏龜還是愛上了它。烏龜和蝴蝶相愛了,雖然它們根本不屬同類,但它們有很多東西可以互相學習,在一起開心極了。烏龜平生第一次笑了,伸長了脖子開懷大笑!蝴蝶覺得停在烏龜甲殼上既可靠又安全,要是沒有烏龜,它很難想像生活會是一種什麼樣子。但是蝴蝶也有其他的停靠地方,每當它在飛翔途中沒有停在烏龜背上時,烏龜就會感到不可名狀的痛苦。後來的結果是很悲慘的:烏龜又縮回到了自己的甲殼裡。一開始蝴蝶無法理解,它耷拉著雙翅,垂頭喪氣地蹲在烏龜的甲背上,懇求烏龜無論如何伸一下腦袋,就最後一次!但是烏龜無動於衷,再也沒有伸出腦袋,永遠也沒有再伸出來。要不,它會看見蝴蝶是多麼傷心的。蝴蝶最後終於明白了:烏龜和自己根本就不相配。蝴蝶等到出現有利的上升氣流時,就展開五彩的翅膀飛走了。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是個悲慘的故事。」我對帕派說。 「你為什麼給孩子講這種故事呢?」 「因為這是生活,」帕派說,「所以必須這樣。」 哎,他是對的!究竟什麼地方規定,只能給孩子寫融洽、歡樂、蛋糕之類的童話呢? 我突然有點更加喜歡他了。 我覺得我們像是昨天剛見過面似的。 「我們現在幹什麼?」動物園六點鐘關門時我問。 「你們願意送我們回家嗎?」帕派問,「我們剛才是坐慢車來的。」 很顯然,帕派沒有汽車。我當然願意開車送他們回去,我非常想知道帕派的居住情況。我們把推車折起來放到兩用車車尾,孩子們擠坐在後排座位上,每兩人扣上一條安全帶。從汽車的錄音機裡響起了帕派的歌聲,孩子們跟著唱重複的歌詞,合著拍子在座位上蹦跳。帕派和我也跟著一起唱。沒有任何思想準備,就這麼突然又愛上了他,這使我很痛苦。也許我愛的只是他的聲音。我停止了唱歌。馬丁從一旁看著我,他也停止了唱歌。 「很可能就是這個樣子。」 「是啊。」我說著,不禁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過,這樣可不行。」 直到車到他家我們沒有再說話。讓我們說什麼呢? 馬丁和莎比娜·保恩住在科隆市郊西格河畔丘陵地帶的一個村子裡,這是一個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村莊,而且取了一個動聽的名字,叫西格河畔的下布魯赫布登豪森。他們家的房子在村子中心,是一幢很大的桁架式舊房,拐角上還建有兩個舒適的挑樓。地面鋪著鑲木地板的娛樂室面積很大,左邊的挑樓裡放著一架大鋼琴,右面放的是一張蹦床。孩子們都興奮得不能自製。我們一起蹦跳了一會兒,直到汗流浹背為止。帕派也是滿臉通紅,跟我們那時沿著一條小河登高漫步的情況一樣,額前的頭髮都粘在了太陽穴上。 當我們相互把自己裹入地毯時,他笑著說:「可能就是這樣子。」這時,孩子們發出尖叫聲,維利興奮地向我撲來,揮動肉乎乎的小手臂向我身上拍打。 「是呀。」我大聲說著,咳嗽起來,因為地毯上有灰。「不過,這樣可不行!」 後來,我們在鄉村式的大廚房裡做晚飯。當馬丁站在灶前忙碌時,我則給三個男孩和一個女孩依次把尿,接著把八隻黏糊糊的髒手洗乾淨。孩子們勤快地把碟子和杯子從餐櫃搬到桌子上,我把餐具和玻璃杯擺好。在我極力適應陌生的家務時,馬丁則站在灶前,很內行地擺弄著燒鍋。 我在冰箱裡找到了一瓶已經啟封的葡萄酒,把它放到了桌上。 該準備的都已準備就緒。 然後,我們大家都坐下來,饑腸轆轆地等著開飯。 馬丁在煎著什麼東西,發出誘人的香味。我稍稍看了一眼古老而舒適的鄉村廚房,裡面沒有電子控制的炊具。孩子們確實很餓了,我也一樣,這種情況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遇到了,我激動得直想抓自己的頭髮!馬丁把食物分到每個碟子裡,我把沒有攙礦泉水的純蘋果汁斟滿了杯子。啊,真正的田園生活! 我們大家手牽手,齊聲歡呼:「一、二、三,胃口好!放開肚皮來吃飽,可不要把鄰座也吃掉!」我的兩個孩子狼吞虎嚥的樣子真讓我也想在他們身上啃上兩口,特別是維利,那個長著一雙圓眼睛、兩頰紅紅的小胖子。弗蘭茨,我的大孩子,頭上汗津津的,細發都豎了起來。 家庭的幸福也會使人感到痛苦! 馬丁和我舉起酒杯,互相看著對方。 「就該是這個樣子。」我們倆同時說。 「是呀。」弗蘭茨不懂事地說,把一匙煎土豆泥塞進嘴裡,「不過,這樣可不行。」 謝謝,你這個機靈的五歲小傢伙。他要不這麼說,我們就會激動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了!我倆暢快地笑起來,孩子們也放聲大笑。大家都大張著嘴,嘴裡滿含著食物。天哪,我是多麼愛他們呀! 後來,帕派和孩子們去了洗澡間,我聽到他們在拍水的聲音。難道他在替弗蘭茨和維利兩個洗澡嗎?我暗自思忖。用過的餐具都得洗,我就趁這個時間洗了起來。 我一面沖洗碟子(這活最近一段時間我已經不習慣了),一面順著剛才的思路繼續想著。 很清楚,呆在他們這裡真是太好了。 在這裡是那麼愉快、那麼真誠、那麼自然。 帕派,完全是個理想的男人。 跟孩子們肯定合得來,弗蘭茨和維利都被他吸引住了。 但他恰恰不是我孩子的親爸爸,他是卡廷卡和貝內迪克的親生父親;再說,他還是莎比娜的丈夫。 而這一點我心裡清楚得像明鏡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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