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紅燈區的國王 | 上頁 下頁 |
| 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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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過路行人此刻也全神貫注。妓女和嫖客紛紛中斷了接觸性的談話,像著魔似的朝三樓看,拉雅娜的苗條身體已有一半懸在窗外了。大家聽得一清二楚,「馬克斯」怎樣給他的情人大潑污水,大聲責駡。「金短褂」匆匆朝豐腴的羅莎麗瞥一眼,同時用手叩擊前額。 拉雅娜並未感覺到碎玻璃已割破了她的左上臂。她正為活命而掙扎。驀然,進攻者把她舉起,使盡蠻力將她舉到窗子邊緣,不一會兒她就懸浮在空中了,雙手抓不到任何東西,下落時尖聲呼叫。大門上圍欄的尖鐵把她的身體刺穿了。尖叫變成了咕嚕之聲,身體抽搐幾下就歸於寂靜,只有雙臂和右腿在略微抖動。 馬路上的人好像癱瘓了似的站立著。血灑街石,匯成一攤。有人歇斯底里地呼喚急診醫生。這有何用?拉雅娜已命喪黃泉。這位夜女皇被「罷黜」了。 尤麗雅氣憤地離開了火車站。此前她曾給姐姐打電話,但無人接。興許是拉雅娜把她來漢堡的事忘了。但她判斷,這絕不可能,是不可想像的!但願什麼也沒發生。在來漢堡的旅途中她是何等開心,獨自哼唱著小曲,帶著一大堆的計劃和夢想來了。她拎著兩隻大箱子呼哧呼哧地喘氣,朝名叫格羅肯吉塞瓦的出租車站走去,遠近都看不見有幫扛箱子的人,也不敢貿然向路人乞求幫助。出租車司機根本沒有想到下車來幫她安放行李,認為行李箱是開著的,於是,尤麗雅自己使勁兒把箱子提起放入,關住箱蓋,比平時用力要猛。「到海倫大街。」 司機唧唧咕咕:「上紅燈區——您有一條特殊的路線嗎?」 「沒有,」尤麗雅以貴婦人的冷淡口吻說道,「您就開車吧。」 司機的鄰座上還有烤雞的殘留物,剩下的骨頭,雞皮,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尤麗雅很難受,遂旋下窗玻璃。司機不樂意,唧咕道:「穿堂風,難道您和我要把後頸窩凍僵嗎?」 尤麗雅不予理會,車窗依舊開著。其實氣味也不過如此,但她就是要強一強——尤麗雅滿意地笑了。 藍色閃光在潮濕的石砌街面上閃動,不到十分鐘,海倫大街就群集著警察和救護人員了。急救醫生以一種職業口吻斷定拉雅娜已死,救護組人員把刺穿的屍體用布單蓋上。一輛灰色運屍車慢慢駛過來,只能用人步行的速度靠攏,因為房前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拉雅娜的慘死叫人毛骨悚然。大眾媒體也派遣出類拔萃的人員趕來,這些人熱衷於尋找事件的目擊者,熱衷於拍照。簡言之,這是一個混亂不堪的場面,越是想整飭混亂,就越是強化了人們那命中註定的危險觀念。 男女記者們在那些看見和聽見墜樓死亡事件的人們那裡碰了壁。人們沉默,附近警署的那位警官先生也無計可施,因為在聖保利有一條鐵的法則:你不應告發別人。 「你們聽見她同誰吵架了嗎?」警官問。 「是的,不過很快就過去了。」豐滿的羅莎麗說。 「她墜落下來,房間裡一下子就沒有人了。」「金短褂」做了補充。 「兇手的模樣,您不是很清楚吧?」 「高個兒,黑黑的。」「金短褂」說——她的大名叫伊莎·施潘格爾。 「留鬍子,大髭須,」羅莎麗補充,「噢,還戴著禮帽。」 「唔,我倒是看到了一點兒!」愛爾娜·哈姆絲嚷嚷,她是領養老金的老嫗,住在希爾歇遺孀的房子裡。警官像被一隻毒蜘蛛蜇了一下似的轉過身來。 「您看見了什麼?」 「瞧見她一下子懸在圍欄上了,」老太太說,「我八十二歲了,可要說眼力,我比誰都眼尖。」 警官點頭,卻大失所望。本來他是想賜給她一支香煙的。 「我們當中沒有人瞅見是誰把她推下來的。」羅莎麗插話,像在發誓,「也許根本沒有誰!也許是她自己摔下來的!」 「不,不,不,」這時大家都聽到愛爾娜·哈姆絲叫的聲音,「那人上去把她推下來,立即就逃了。這有點兒像放廣告短片一樣,根本發覺不了什麼,實在太快了。」 警官把筆記本塞進口袋。 「滿意嗎,警官先生?」「金短褂」同情地問。 「不,」警官答道,「我無法滿意。反正兇犯逃掉了。」 羅伯特面無血色,坐在階梯上,目光呆滯。蘇加爾立在他身後,機械地撫摸著他的後背。旁邊兩米處,兩個感到噁心的急救人員在燒電焊,把死者遺體下面的三根百合花形鑄鐵割斷。那位警官毛腰越過封鎖用的障礙物,這時兩臂交叉於胸前,挺立在羅伯特面前。 「他什麼也不知道,警官先生。」蘇加爾快人快語。 「這話他不能自己對我說嗎?」 「他兩腿發軟,您自己瞧嘛,他被嚇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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