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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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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飛萍道:「好,事不宜遲,咱們走。」說罷,大步走上長空棧。陸天涯緊隨其後。 陣陣山風蕩過,風起雲湧。 長空棧為華山至險的所在,燕飛萍雖是豪氣千雲之人,走在棧道上也不禁暗覺心驚,不敢下視。兩人緊緊抓住鐵索,靜心屏息,緩步橫行,唯恐腳下錯踏半步便會跌下懸崖,那便絕無生理。 愈向前走,霧愈濃,風愈緊,遠遠一看,如若出沒于雲海之中。 幸是兩人均有一身不凡的內功,在狂風中穩步向前,不多時,已走到棧道中途。 燕飛萍一邊走,一邊觀察四周的地形,暗忖此處真是一個暗襲的絕好之地,對方若早有埋伏,突然撲擊而下,自己後退、前進都絕然不及,右閃則撞上山壁,左躲則跌下深崖。 在這種地形上的暗殺,足以使被暗殺者絕無生路。 燕飛萍正暗自琢磨,驀然,前方傳來一絲冷笑聲,笑聲尖若利針,直刺耳鼓,聽後感到說不出的難受。 是誰? 難道倪府竟在這裡也設下埋優? 燕飛萍大驚,他凝神向前望去,見十餘丈外的峭壁上凸出一塊巨石,石上站立著一個蒙面玄衣人。山上狂風疾勁如剪,將那人的衣袂吹得飄擺翻飛,但他的雙足,卻如生根般釘在巨石上,一動不動。 啊!是他! 燕飛萍幾乎是第一眼便盯住對方的腰上,那人腰間插著一對迥異于中原兵刃的鋼刀,一長一短,斜斜插著,發出一股淩利的殺氣。刹那間,燕飛萍心中一寒,此時,他倒希望陷於倪府的埋優,因為縱是十個倪府中的好手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天野家族的傳人更可怕。然而,狹路相逢,已無退路,是生是死,唯有一搏。 燕飛萍放聲狂笑,右腕一抖,叮呤呤,叮呤呤,串串鈴聲不絕,一道銀光自袖中射出,繞在他的手腕上。 碎心鈴! 沉寂三年的碎心鈴終於再發脆響。 他飛鈴在握,精神大振,傲氣勃發,便是眼前有千軍萬馬沖來,也是不懼。他擺出一個「單足提魁式」,右足釘地,左足淩空,任憑山風吹面如削,卻只聞鈴聲叮呤不斷,不見他的身形稍晃。 這裡,陸天涯從棧道的拐彎處扶索走來,他先聽碎心鈴響,又見燕飛萍住足不動,不知出了什麼事,大聲問道:「前面怎麼了?」 燕飛萍回頭大喝道:「陸兄,小心前方巨石上的那個人!」 「什麼人?」陸天涯一臉迷惑,道:「巨石……上有什麼人?」 啊! 燕飛萍再望去,那塊巨石上空無人影,在他一轉頭的瞬間裡,玄衣人已不知所去,如鬼魅般消失了。 他去了哪裡? 人雖消失,但風中的殺氣卻似更加濃烈。 燕飛萍心中暗覺不妙,無暇細想,大喝一聲:「陸兄,快走。」 然而,竟已遲了。當他們剛剛在腳底的青石棧道突然塌裂,一塊塊地墜入深谷。 幸而兩人俱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反應極快,一覺腳下有異,立刻飛身撲出,緊緊抓住契入峭壁的鐵索,身子仿佛壁虎般貼在如刀削般的崖壁上。 棧道被毀,殺氣不散,兩人知道對手並未走遠,隨時可能發出第二道殺手,因此誰都不敢輕動。 燕飛萍歷險無數,卻無險過這一次的,不禁破口大駡道:「天野家族,武功末流,卑鄙傷人,好不要臉。」 空穀寂寞,回答他的一聲冷笑。 笑聲充滿刻骨的怨毒、仇恨,空穀也因為笑聲變得恐怖。 然後,傳來叮、叮、叮幾聲鑿擊之聲。 饒是燕飛萍無比鎮定,此刻也不禁面色劇變,暗道:「不好,他要斷鐵索。」他對陸天涯大吼道:「陸兄,快……」 未等他的話說完,一陣狂風呼嘯,燕飛萍手中一輕,鐵索驟斷。 這根鐵索是兩人唯一的借力之處,鐵索一斷,兩人平衡頓失,身子急墜,向迷霧深鎖的崖下跌下去。 燕飛萍只覺身子虛浮,難以控制,只是筆直的跌落,耳旁風聲呼呼,飛速摔向穀底。深谷高達數百丈,谷底萬石森森,猶若一把把刀劍般向上聳立。一墜之力可達千均,摔下去絕無活理。 地獄仿佛已在下面張開大門。 但是,他不甘就此摔死,一股強烈的求生的欲望,撞擊著他的胸膛,激發了他無窮的潛力。 燕飛萍發出一聲長嘯,鼓蕩丹田中真氣,分注兩臂,貫力於掌,奮力拍出。一口氣連拍十八掌,這路「維摩十八拍」是佛門剛正洪猛的掌力,也是他從石窟學得最強的掌法,每一掌拍在崖壁上,都擊得石屑紛飛,使他急墜的身體微微一緩。 在刻不容緩地一刹那,燕飛萍手腕一展,銀光飛射,碎心鈴出手。崖邊的石縫中生著一株弧零零的松樹,形狀古拙,松樹上的一根枝,臨空伸出,飛鈴的銀絲正繞在松支上,燕飛萍便懸身於峭壁之上。 此刻,雖然他身未脫險,但性命卻是一時無礙。 燕飛萍心中的一口氣未松,卻見頭上黑影一閃,陸天涯從上跌落下。燕飛萍大驚,急忙伸手去接,卻差了半尺,竟未抓住。 他眼見際天涯向下摔去,「啊」地叫了一聲。 恰好一截斷索隨後墜下,索長三丈,被燕飛萍手疾眼快地抓住,奮力揮出,大叫道:「陸兄抓住了。」 陸天涯把獨臂刀咬在嘴中,揮手疾抓向飛下的鐵索,眼著就到得手。哪知,山腰的風疾,一陣突刮,猛地吹動索梢一顫,偏移一寸,他的手竟抓了一空。 見到功虧一簣,燕飛萍急得止眥欲裂。 生死攸關的一瞬,陸天涯也顯出精湛的武功,他縮手、拔刀、揮刀猛刺,刀鋒貫足了內勁,一刀刺入石壁深達兩尺。但他的墜力實在太強,獨臂刀雖為寶刀,也承受不起,喀嚓一聲,刀鋒斷為兩截。 借著一緩之機,陸天涯倒翻而起,一個「珍珠倒捲簾」,雙足挾住了鐵索,猛地打了兩個翻身,讓鐵索緊緊繞在足踝上。 兩人這幾招身法都是在急墜的過程中使出,端的是迅若飛電,捷若靈猿,顯示出內力、輕功、掌法、身法中極深的造詣,否則,絕難生存,必被摔死于穀底。 即便如此,仍是未脫險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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