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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第三十章 輾轉闖關豬南舍

  一連百日,馬小雄每天都在看劍廳看劍。

  巨案上千劍紛陳,有些劍,鑲金鑲鑽,甚至是比荔枝還要大的珍珠鑲入劍柄之中,也不知有何「妙用」。

  這一把劍,並不特別鋒利,珍珠鑲入劍柄,一顆珍珠兩邊凸透,從左邊看,剔透玲瓏,從右邊看,同樣光澤迷人,只要掌中有此一劍,也就同時緊握著這一顆價值不菲的珍珠。』

  在看劍廳,並不是只有這一大堆劍的。

  除了各式各樣的劍之外,還有一大堆有關於劍的宗卷,在宗卷裡,記載著不少奇特劍刃的典故與來龍去脈。

  這一把在柄上鑲以巨大珍珠的劍,名曰「珠履」。

  這是一把奇特而珍貴的劍。但卻擁有一個絕不堂皇的名字。

  若依據馬小雄的恬,「珠履」者,便是綴有明珠的鞋子。

  可是,這分明是一把劍,何以會擁有一個「鞋子」的名字?

  馬小雄翻閱宗卷,雖然找到了有關這一把劍的資料,但卻只有「珠履」二字,並沒有把此劍的來龍去脈記載下來。

  這一夜,無鹽陪伴著馬小雄掌燈看劍。

  馬小雄看劍,初時左看一把,右看一把,有如跑馬看花,但在看劍六七十天以後,態度漸改,有時候連續三四天,都只是神情專注地瞧著同一把劍,而且越瞧越是神情癡呆。

  在最近七八天,更是天天看著同一把劍——珠履。

  馬小雄看劍,無鹽也在看劍。

  馬小雄瞧得目不轉睛,這一頭六尺高的銀猿也同樣瞧得目不轉睛。

  馬小雄忽然問無鹽:「你懂不懂劍?」

  銀猿搖了搖頭,猿指指向天,不旋踵又指向地。

  馬小雄歎了口氣,道:「我從沒見過你抓起任何一把劍,跟你這種不通人性的老猿猴談劍,無異是他媽的癡人說夢。」

  這一次,銀猿卻是不住的在點頭。

  夜更深,無鹽耐性不佳,也許早已困倦,悄悄地離開了看劍廳,回到它自己的巢穴裡歇息。

  馬小雄仍然神情專注地瞧著珠履劍,要是旁人不知就裡目睹此事,也許會以為這少年已變成了一個瘋子。

  深沉、空洞、曠闊的看劍廳,忽然響起太叔梵離平靜的聲音,道:「老弟,看劍多天,是否已看出刀和劍的分別?」

  馬小雄回頭一看,只見老太叔依履乾淨整齊,臉色紅潤,肌膚光澤有致,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不禁微微一笑,道:「老大哥別來無恙吧?」

  老太叔道:「一天不死,便是多賺了一天,誰都用不著為我這副老骨頭擔心。」

  馬小雄沉吟半晌,道:「根據古籍記載:『昔者,吳英之世,以伐木殺獸。』又道:「來有蚩尤之時,民用剝林木以戰矣。』也有記載:『木兵始於伏羲,至神農之世,削石為兵。』由此可見,古人之武器,多為木棒、石塊之類的東西。

  「至於刀,古籍有雲:『刀,到也,以斬伐到其所乃擊之也,形似環也。』

  「說到劍,古書有雲:『劍,人所帶兵也。』又道:『劍,檢也,所以防檢非常也,又,斂也,以其在身時,拱劍在臂內也。』

  「遠在東周年代,佩劍也成為身份高低之象徵,因所佩劍長短及輕重之不同,稱之為上制、中制及下制,而分別為上士、中士、下士所用。

  「秦朝末年,秦始皇出巡途中病死沙丘,二世即位,暴虐甚於始皇,終於爆發民變,其時,秦王已收天下兵器,起義之武士,無不斬木為兵,因此,削木也成為刀、劍。」

  老太叔連連搖頭,道:「老弟,你這便是文不對題了。

  說了大半天,只是談刀說劍,但始終說不出刀和劍有什麼分別。」

  馬小雄立時道:「刀如環,劍如尺,一彎一直,這便是刀和劍兩者之間最大的分別。」

  老太叔拈須微笑,道:「縱有這等分別,于練武者又有何影響?」

  馬小雄道:「常言有道:『一年練刀,十年練劍。』刀呈環狀,利於橫揮疾劈,大開大合,單是一個『勇』字,已能把一般刀刃之威力盡情發揮,當然,要達到刀法上乘境界,自非天時、地利、人和、機緣、資質種種因素配合不可。

  「至於劍,劍直如尺,一般佩劍,也總是輕盈者居多,不宜橫揮疾砍,但劍如游龍,練劍主旨不在於狠,而在於捷迅靈活,招數獨特巧妙,這大概便是刀與劍的分別。」

  老太叔聽的不住點頭,道:「你能有這樣的見解,已算是相當不錯,要是這座看劍廳中,薈聚著天下各門各派武林高手,老弟這一番偉論,最少可以博得八九成人頷首鼓掌讚不絕口。」

  馬小雄閃了閃眼,道:「只是,老大哥卻又認為如何?」

  老太叔忽然沉下了臉,冷冷道:「狗屁不通!」

  馬小雄一愕,面露不忿之色,道:「怎見得如此解說刀與劍之分別,乃是狗屁不通?」

  老太叔道:「要是這等膚淺之論,便能令玉洞峰天工堡主太叔梵離感到滿意,你這個老大哥還配在武林中跟『魔道霸主』姒不恐平起平坐嗎?」馬小雄仍然不服,但不再爭拗。

  老太叔道:「看劍百日,你對於『劍』這一種兵刃,只是似懂非懂,未能真正地悟出一條大道。但不要緊,只要能夠站得穩,這種道理,日後自然便能明白。」

  馬小雄道:「我現在就已站得穩於鐵塔。」

  老太叔道:「明早下山,我帶你到一個地方,要是在那裡仍然站得四平八穩,老大哥給你迎面打三拳,絕不還手!」

  馬小雄心想:「莫不是要帶我去乘船?想當日,義父帶著我前往東蛇島,歷盡大風大浪,也沒把我難倒。只是阿玫,不住的在暈浪,苦不堪言。」想起這個師姊,思念之情越來越是難熬,忍不住叫道:「老大哥,我想見一見阿玫師姊。」

  老太叔道:「你習藝未精,她已立下毒誓絕不見你這個窩囊的師弟。要是勉強相見,只會害得她容顏盡毀,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

  馬小雄怒道:「你為什麼要逼她發這種毒誓?」

  老太叔道:「她自己這樣發誓,又有誰能管得著?你別含血噴老大哥!」

  馬小雄一呆,想了一想,不再說話。

  翌日清晨,老太叔果然帶著馬小雄下山,哭笑二童自是左右追隨。

  笑童笑道:「天氣很不錯,便是摔下山峰變成一團爛泥,只消太陽曬曬,屍身很快就會乾爽起來。」

  哭童哭道:「只怕天有不測風雲,忽然又再下起大雨。」

  笑童笑道:「要是下一場大雨更佳,正是化作春泥更護花,成為護花之鬼,卻又何妨死得一塌糊塗者哉!」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難,但在玉洞峰西北處,原來另有一條蜿蜒曲折之秘道,從此秘道下山,雖然也很是陡斜,卻也不算是十分兇險。

  老太叔道:「久已不曾造訪『萬獸之王』,已忘了野獸先生今歲春秋多少。」

  笑童笑道:「方圓千里之內,以堡主年紀最大,野獸先生是年逾九十,也得尊稱堡主一聲兄台。」

  哭童哭道:「老得太厲害,變作了他媽的老妖怪。」老太叔沒有罵他,只是把他的鼻子捏得又紅又腫,差點便要脫落下來。

  四人穿過兩座樹林,途經數座山坳,十幾條大大小小的溪水河流,正午時分,來到了一座牧場。

  牧場主人,原來只有八十六歲,自號野獸先生,也有人稱之為「萬獸之王」,但其人個子矮小,面無四兩肉,若以野獸比喻,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支體形細小的老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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