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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馬小雄一怔,半晌道:「要是這樣子給倒吊著,便是再把這套拳法倒轉過來施展,也萬萬不是駝王之敵。」

  老太叔「唔」的一聲,轉過臉盯著笑童,道:「小笑,赫連千沙的武功,你練得怎樣?」馬小雄不禁大是驚訝。

  只聽得笑童笑道:「赫連老駝的武功,源出於關外武功一脈,那是漠北大伽密宗的『三大現不留手功』,這一套武功,創自三百五十年前西域第一高手摩訶僧,把掌、指、拳三種武學溶為一體,他媽的十分厲害。」

  老太叔怒道:「誰叫你嚕裡嚕唆?本堡主只是問你,赫連千沙的武功,你練成怎樣?」

  笑童笑道:「大概六七成火候。」

  老太叔「唔」的一聲,道:「很好!在短短三四個月,只是聽本堡主隨便念幾句練功心訣,便能把駝王的武功練至六七成火候,如此說來,你也可算是他媽的練武奇才啦!」

  笑童笑道:「堡主誇獎了。」

  老太叔目注著給倒吊起來的馬小雄,道:「從今天開始,你什麼武功都用不著練,只須天天施展『不敗神拳』跟小笑的『三大現不留手功』比,直至小笑敗在你手裡為止。」

  馬小雄吃了一驚,急道:「要是雙足一直給這樣綁住,人又倒吊著像是一棵倒栽蔥,又怎能把拳法上的威力施展?」

  老太叔道:「這一點我是不管的,要是你一天打不過小笑,便得一天複一天地給倒吊著,每天吊上一個時辰,直至小笑敗在你手下為止。」

  笑童拍掌笑道:「如此甚好,咱們彼此都有兩支手,這樣子比鬥,極是公平。」

  這一日,馬小雄沒有把「不敗神拳」倒轉過來施展,不消說,自是敗在笑童手下,苦不堪言。

  自從那一天開始,每日午時,馬小雄都被倒吊在看劍廳橫樑之下,跟笑童比劃比劃。

  笑童雖然總是笑臉迎人,但在比劃的時候,下手極重,雖然並非以性命相搏,卻是拳風虎虎,掌力沉雄,一指飛射過來,勢道「嗤嗤」有聲,威力非同小可。

  馬小雄縱使雙足站立於地,以目前的武功造詣,尚且並非笑童敵手,如今雙腿被縛,倒吊在橫樑之下,更是大大有所不如。

  一連十日,天天捱揍,「三大現不留手功」的掌、指、拳三種武學,源源不絕地向馬小雄身上招呼,馬小雄勉力以「不敗神拳」招架,但無論是按照原來的拳法施展也好,倒轉過來「逆水行舟」殺將過去也好,總是技遜不如若干籌,如是者十日連續被揍,居然得以不死,著實令人嘖嘖稱奇。

  十日過後,馬小雄雖則仍然處於劣勢,但捱揍的疼痛,反已漸漸覺得不太厲害。

  馬小雄心想:「准是小笑手下留情,不欲活活把自己打死。」

  到了第二十日,笑童「對付」馬小雄完畢。

  老太叔忽然鬼魅似的閃將出來,道:「從明日開始,各以刀劍比試,不得手下留情。」

  馬小雄正待搖頭反對,老太叔已命哭童把一大箱刀劍放在大廳之中,馬小雄仍被吊在橫樑之上,居高臨下一瞧,原來是幾十把木刀木劍。

  翌日,馬小雄依舊被倒吊在看劍廳橫樑之下,手執一把木刀,施展義父水老妖傳授之「還我山河十八刀」,跟笑童的木劍比拼。

  十八路「還我山河刀」使將出來,馬小雄喊殺之聲震天,什麼「江山如畫」、「乘銳攻之」、「降奴斬將」、「拔人之城」、「鳥起獸駭」、「圍地則謀」,招招都喊叫得神威凜凜。

  刀至最後一招「全國為上」,叫喊之聲威勢漸減,那是因為他已身中數十劍,要不是笑童總算懂得何謂之「點到即止」,縱始手中使用的只不過是一把木劍,恐怕仍然足以把馬小雄這個二堡主置諸死命。

  如是者又過了二十日,馬小雄在倒吊之下天天跟笑童過招,每一天都是傷痕累累,但不知如何,居然總是覺得刀法略有進展。

  這一日,老太叔又有如鬼魅般閃現,更親自把馬小雄從橫樑上解了下來,道:「要不是福大命大,曾經吃下那三枚朱果,這四十日倒懸練功之法,你怎麼說也遨不過去。」馬小雄聽了,深有同感,說了一聲「是!」

  老太叔道:「在接下來的二十日,你不必練功,要是不嫌沉悶,大可以陪著我這個老頭兒往外面走進,瞧瞧目下的天下大勢。」

  馬小雄立時應聲說道:「求之不得。」

  當下,太叔梵離立刻帶著馬小雄下山,走的仍然是玉洞峰西北處的那條秘道。

  這條秘道,無論一出一入,必須經過五重機關,要是不諳這五重機關的佈置,要連過五關進出玉洞峰,簡直是絕不可能之事。

  二人途經野獸先生那一座牧場,但卻並沒有逗留,一直往西北方施展輕功疾走。

  馬小雄跟著老太叔,但見這位天工堡主雖則身形肥矮,但足下輕功去如流星,勁力綿長,不禁大是放心,忖道:「經過多月以來的養息,老大哥的身子料想已無大礙。」卻沒想過,他自己的輕功,內力,比諸他初登玉洞峰之時,已不知強勁了若干倍。

  一連五日,二人兜了一個大大的圈子,初時往西北走,其後轉折兜向東南,有時候在寺院中渡宿一宵,也有一晚在荒山野嶺一個洞穴裡,把洞中一頭黑熊趕走,人占熊巢歇息了一晚。

  這五日以來,老太叔沉默寡言,似是無限心事。

  馬小雄不敢驚擾,老大哥沉默是金,二堡主也閉著嘴巴,只管用來喝酒吃飯,閒話休提。

  到了第六日正午,到了浙北著名之水鄉城市湖州。

  湖州絲綢,天下知名,除此之外,毛筆(稱尖筆)、羽扇都是名聞遐爾的名產。

  湖州位於太湖南岸,文物豐茂,是一個遊玩的好地方,但這一日,老太叔並不是帶著馬小雄前往旅遊名勝之地,而是一直走往湖州以南的丐幫湖州分舵。

  這湖州分舵舵主,是一名七袋弟子,年約五旬,身材短小精悍,年紀雖不甚老,但卻掉落了一半以上的牙齒。

  據說,此丐二十歲之前,便已牙齒大不齊全,乃是因為在少年時好勇鬥狠,經常跟流氓地痞打架所致。

  這位湖州分舵舵主,人稱「拼命神丐」,姓翟,名不澇,脾性耿直暴躁,但總算是辦事精明老練之輩,兼且在丐幫之中屢立大功,因此在五年前被任命為湖州分舵舵主。

  丐幫湖州分舵,位於湖州以南一幢破爛的大雜院中,大雜院原來的主人,早已給聚英堂一千狐群狗黨坑殺,遺下的這一座破爛屋子,也因為日久失修而坍塌了一大半。

  這一日,大雜院門外忽有二人造坊,一老一少,老的身形臃腫肥矮,年少的一個倒是神采不凡。翟不澇聞報,捧著半碗冷飯殘羹,直趨大門之外看個究竟。

  翟不澇在門外打量二人大半天,一面打量一面把那半碗冷飯殘羹掃個乾乾淨淨,才道:「兩位怎麼稱呼?」

  老太叔道:「老夫太叔梵離,來自玉洞峰天工堡,這是我的二弟馬小雄,他有一個義父,江湖中人稱水老妖,是東蛇派的掌門人。」

  翟不澇毫不動容,只是淡淡地道:「你是太叔堡主,我便是幽冥宮的姒不恐,你找姒某有什麼貴幹?」此言一出,跟隨著他的十幾個叫化,無不捧腹大笑。

  老太叔也笑了,忽然道:「區區一個分舵小叫化,竟敢在老夫面前冷嘲熱諷,未知道丐幫的執法長老,是否也在這小小分舵之中?」

  翟不澇眼色微變,隨即冷冷道:「本幫執法長老,豈是閒雜人等隨便可以見得著的?」

  老太叔不再說話,只是對馬小雄做了一個手勢。

  這個手勢,馬小雄一看便懂,乃是著令他立刻跟這位丐幫分舵舵主比劃比劃。

  馬小雄早已嘴裡悶出三百頭鳥,眼前這叫化言出無狀,更是面目可憎,自然欣然答允。

  翟不澇卻是臉色一沉,揮手喝道:「無名小卒,竟敢跑到丐和分舵撒野,快滾!」話猶未了,驀地眼前拳影如山,竟是不容他不出手接戰。

  初時,翟不澇以為這少年的拳法,只是隨意施為,胡亂發招,絕不會是什麼武林絕學。豈料一經接戰之下,始覺得這少年的拳法,時而沉重如山,時而虛無縹緲,甚至是完全悖乎拳理,但卻偏偏威力極是強大的古怪招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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