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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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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頂婆婆面上露出笑容:「我老啦,而且傷病交纏,再也沒有本事把你護送到聖島去。」 楊破天道:「我不要到聖島去!」 金頂婆婆緩緩道:「蕭大哥一定要你到聖島去,必有深意,要是你不肯到聖島,蕭大哥豈非白死嗎?」 楊破天垂下了頭,不再說話。金頂婆婆又道:「你是魔教少主,楊缺是你父親……蕭大哥曾經對我說過……在聖島之上,有一個重大的秘密,是關乎……你父親的……你一定要知道……」 楊破天遲疑著,勉強笑了笑,但他為什麼要笑呢?就連他自己都不曉得。 金頂婆婆握緊楊破天的手,道:「看在兩條老命的份上,你到聖島走一趟吧……這位香婆婆,她已答應,一定會把你平安護送到聖島……」 香青萍已在金頂婆婆身邊。 楊破天的心在往下沉,但眼睛卻向上抬起,他盯著香青萍,忽然問:「是不是你傷了婆婆?」 香青萍臉色鐵青,但點點頭,道:「不錯,要不是因為我,她不會受創,也不會死。」 楊破天目中出現怒意,道:「我會為婆婆報仇,一定會!你若不想將來死在我的手下,最好現在就殺了我!」 香青萍道:「我的仇人,恐怕比你頭上的頭髮還更多,幾十年來,人人都嚷著要把我碎屍萬段,但到了今天,我連牙齒也沒有掉下一枚。」 楊破天目光閃動,道:「別人殺不了你,那是別人的事。」 香青萍冷冷道:「我也很希望你有本領殺了我,到了我這把年紀,要是能夠死在一個大有名氣的年輕人手下,未嘗不是莫大的福氣。」 金頂婆婆卻在這時候說道:「不要找香婆婆報仇,我並不是因為她才會死,她……她根本不配……上天下地,除了蕭大哥,又有誰能令老婆子流出半邊身子的血?」她終於閉上了眼睛。 她的臉上,雖然只剩下一隻眼睛,但卻並沒有流露出任何恨意。 相反地,她是一派安詳的。 她的手仍然緊緊地握住楊破天的手。 她的手早已冰冷,而他的手卻不斷的在沁汗。 在此之前,楊破天從沒有想過,會為了金頂婆婆而感到心裡刺痛。 但在這一刻,他心裡的刺痛,仿佛比給敵人砍掉兩條腿還更難受。 他忽然冷冷地看著香青萍,冷冷的道:「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我會跟著你到聖島去。」 香青萍也冷冷地說:「我既然答應了曹木玉,就算你活著也好,死了也好,也一定會把你送到東海聖島。」 這時候,公孫感謝扶著謝蒼天,步履矚珊地走了過來。這一對「謝頭謝尾」,兩人的身上都是斑斑血漬,公孫感謝道:「容拜刀的刀法,比想像中稍差一點點。」 謝蒼天冷冷一笑,「你憑什麼在這裡吹大氣?」 公孫感謝笑道:「不憑什麼,就只憑我直到這個時候還能活著說話。」 容拜刀已殺了和戰,這是人人親眼目睹之事。 可是,在容拜刀撤退後,原本已給容拜刀一刀砍掉腦袋的和戰,居然像是幽靈般在石橋上出現。 他走到公孫感謝的身邊,道:「我是新的和戰,舊的和戰真的已死在敵人刀下嗎?」 公孫感謝呆呆地直視著這人:「新的和戰?為什麼你會是新的和戰?」 這人道:「舊的和戰早已告訴我,他今天將會死在容拜刀的刀下,但他說不打緊,反正在一年之內,會有人為他報仇,但這人很喜歡和舊的和戰一起喝酒、吟詩、賞月、吃飯、練功……所以,就算舊的和戰死了,也要弄一個新的和戰出來……」 公孫感謝道:「你不是和戰,你原來是誰?」 這人道:「我原來是什麼人,根本不重要。我本來是聖人也好,是龜蛋也好,到了這一天,聖人已不再是聖人,龜蛋也不再是龜蛋,而徹徹底底地變成了和戰,你明白了沒有?」 公孫感謝搖搖頭:「不明白。」 這人道:「你不明白不打緊,最重要的是和戰明白就行了。」 公孫感謝冷冷一笑,道:「活著的人明白不明白不打緊,反倒是死了的人明白就行了,這算是他媽的什麼鬼道理?我是和戰的表哥,我知道和戰的屁股上有一塊半月形的胎記,你有沒有?要是有,請你立刻把褲子脫下來,讓這裡每一個人都瞧得清清楚楚。」 這人苦笑一下,道:「非禮勿視,這是不可以的,萬萬不可以。」 公孫感謝道:「不可以?要是欣腦袋和脫褲子任擇其一,你會選擇哪一種方式?」這人道:「士可殺不可辱。」 公孫感謝冷冷道:「人人都知道士可殺不可辱這句說話,但你是不是一個『士』?」 這人道:「不,我只是一個為了十兩黃金而出賣自己的混蛋。」說完,把屁股扭轉過來,便要把褲子脫下。 但他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因為公孫感謝很不高興。這個郎中,很少親自出手毒打他人。與其毒打不如一掌把對方斃掉,更為痛快。 但公孫感謝在一掌震碎這人天靈蓋之前,還是忍不住首先把這人的褲子扯脫下來,看看他的臀部是否有一塊半月形的股記。 一看之下,半月形的東西是有的,但這不是真真正正的胎記,只是用朱砂之類的東西塗抹而成的。 換而言之,這是假的胎記。 連胎記都是假的,這人再惟妙惟肖,也決不會是原來的和戰。 公孫郎中不再猶豫,一掌把這人的腦袋震碎。這一掌,不但殺了這人,也把他臉上的易容藥震得簌簌地脫落。 第十八章 武者之鄉海嘯灘 香青萍要帶走楊破天,妲娃也要跟著走。楊破天道:「你為什麼要跟我?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我本身的麻煩有多大?還有,這些聖島的女子,每一個都是陰陽怪氣的,要是你跟著這一大群武功比你高,脾氣比你更差千倍萬倍的女魔頭,你認為自己可以吃得消嗎?還有……」 不等他說完,妲娃已板起瞼大聲道:「要是不讓我跟著走,我寧願立刻死在這裡!」 香青萍冷冷道:「你要活下去,遠比要死掉艱難得多。我立刻成全你便是!」長劍一抖,劍尖已閃電般抵在妲娃眉心要害。 楊破天一急,道:「你若殺了她,我立時嚼舌自盡,再也不到聖島去。」 香青萍怒道:「我答應了曹木玉,一定會把你護送到聖島,你若自盡,豈非要我食言?」 楊破天道:「你若不想食言,首先就得把劍收回。」 香青萍嘿嘿一笑:「楊少主,你居然考我來著?你以為我是那些什麼信人君子嗎?你錯啦,我只是一個婦道人家,講過的說話,講過便算。再說,曹木玉與我素來不睦,憑什麼要我跟一個死人談信諾?」 楊破天吼道:「不要再說了!快把這吱吱喳喳的小波婦一劍殺了,但我不是婦道人家,凡是我講過的說話一定不會抵賴。只要你殺了她,我也立時嚼舌自盡,永遠不再跟隨任何人往聖島去!」 香青萍的臉本來一直都帶著殺氣,這時候,她這張臉的殺氣更是咄咄逼人。 可是,她把長劍收回,悶哼一聲,道:「要是不想再活,儘管跟著咱們到聖島去!」 楊破天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轉眼一望,只見妲娃正在癡癡地、深深地瞧著自己。她悄悄的走了過來,甜膩膩地一笑:「想不到你竟然願意為我而死。」 楊破天一呆,半晌輕歎道:「別把我當作聖人,我這樣說,只是狗急跳牆之舉。」妲娃「噗嗤」一聲笑了:「狗?你是一隻狗嗎?」 想不到楊破天居然直認不諱:「是又怎樣?這許多年以來,我的名字一直都喚作『小狗』,反而楊破天這個姓名,只是在最近才知道的。」 妲娃又忍不住笑了,楊破天怒道:「我是小狗又怎樣?要是你瞧不起我,咱們以後再不相見。」 姐娃眼珠子轉了轉,笑道:「別的狗,我是一定瞧不起的,但你這一隻小狗,很有義氣……很夠情義,我很喜歡。」 楊破天臉上一紅,公孫感謝已疾沖過來,道:「我的徒兒寧願跟著你,也不願意再跟著我這個師父,你苦斗膽做出對不起妲娃的事,我做鬼也不饒你!」 妲娃忽然氣得直跳起來,且直喉嚨叫嚷:「師父,你死掉了嗎?就算是真的死了,你以為一定會變成厲鬼嗎?這世上膽小鬼遠比大膽鬼多得多,你活著的時候,膽子不見得大到什麼地方去,便是一命嗚呼死了,多半也只能變成膽小鬼,又憑什麼不肯饒人?還有,你是不是把我這個徒兒當作一個死人?你若要死,是否已經過我的核准?要是未曾經過我的核准,你有權說死便死嗎?」 她一口氣罵個絕不停口,公孫感謝居然給這個徒兒罵得連眼睛都不敢眨動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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