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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垣曲。

  一間寬敞的大房間裡,「鬼臉羅刹」守在玲苓的床邊,被視為一代女魔的她,神情顯得十分沮喪,顯然,她對玲苓的怪傷束手無策。

  「花間狐」進房,滿面風塵之色,是趕過長路的樣子。

  「找到姓方的沒有?」鬼臉羅刹迫不及待地問。

  「找到了!」

  「怎麼樣,他說沒有解藥?你相信他的話?」

  「我……沒有理由不相信,他也沒理由不給我解藥。」

  「哼!」鬼臉羅刹重重地哼了一聲:「這姓方的從他所作所為來看,不但鬼詐,而且相當狠毒,對他的師妹竟然使出這等手段,可以說人性盡失,你最好提防著點,我就是不相信他沒解藥,一個專講心機的人,不會顧前不顧後。」喘了口大氣:「現在你說該怎麼辦?」

  「只有設法找到冷無忌……」

  「冷無忌更詭,這麼多人在找他,他還敢現身嗎?」

  「但非找不可,不然……玲苓怎麼辦?上天入地也要把他揪出來。娘!您留著照顧玲苓,我出去找人。」

  「鬼臉羅刹」沉吟了片刻。

  「老話,再叮嚀你一次,你不可與韋烈為敵。」

  「為什麼?」

  「還不到告訴你的時候,總之一句話,你跟他有極深的淵源。」

  「他知道嗎?」

  「知道一點,並非全部。」

  「那他為什麼還要打碎我的膝蓋?差點讓我殘……」

  「他先前不知道,別忘了,你也差點要了他的命。」「看情形再說吧!」

  「不是看情形,我不許你跟他敵對。」

  「好吧!」花間狐答應得很勉強。

  「對!」鬼臉羅刹重重一拍椅子扶手:「我忽然想起一個人,她有能耐可以使玲苓復原,絕對可以。」

  「是什麼樣的人?」花間狐雙睛一亮。

  「神農夫人,古稀年紀,她的醫術可以媲美神農氏。」隨即眉毛一皺:「可是……很不幸……」

  「什麼很不幸?」「我與她之間有過節。」

  「這……不要緊,我不洩露身分就是。

  「她是個怪物,性情之怪世間找不出第二個,要求得她點頭太難,而且,她的武功在我之上,要是惹火了她,後果相當嚴重。」

  「娘,我會用軟功,儘量避免跟她衝突,娘只說如何才能找到她,我立刻就上路。」

  「三年前有人見她出現在太行山中。」

  「唔!」花間狐深深點頭。

  韋烈主從和王雨隨帶的立仁、立義兩書僮一共六人分頭在王屋一帶搜索「鐵算盤」冷無忌的下落。

  王雨和兩書僮負責山外,韋烈與王道、洪流負責山裡,據判斷冷無忌必在這人煙稀少的地方藏身匿居,因為他已經騙得了「寶鏡」,不會再回到城鎮去自找麻煩。韋烈很清楚,如果沒有絹圖和駝峰石屋的「寶藏之鑰」配合,「寶鏡」等同廢物,實際上,「寶鏡」只是一個開端,一旦開了端,便失去原有的價值。韋烈現在是等待突破最後一關,只要「雙僧證果升」,這句似偈非偈的秘語能破解,便可如願以償,他真正期待的是機緣。

  在王屋山中已經繞行了五天,一無所獲。

  韋烈決定隻身進入太行山,王道與洪流仍留在王屋山區。

  現在是過午不久,韋烈在一處山岩上欣賞彌猴嬉戲,盲目搜索相當枯燥乏味,觀賞一下大自然的景象也是振奮精神之一法。

  野猴頑悍,攀岩翻躍,看上去驚險萬狀,偶而互相捉狹對抗,啼聲不絕,確是難見的特技表演。

  突地,他發現遠處一條人影在山間遊走,野林叢雜,人影忽隱忽現,從行動的姿態看來,絕不似山裡人,登時心中一動,毫不猶豫地追奔下去,依人影行進的方向,他非常技巧地往裡頭截。

  不久,人影從身前不遠處越過。

  一看之下,大為震驚,對方赫然是「花間狐」龍生,他怎麼會出現太行山中,這麼久他還沒離開山區嗎?

  韋烈立即跟蹤,「花間狐」與「鐵算盤」本是同夥,發現一個便可能找到另一個,對於被「骷髏令」所傷幾乎送命這一點他沒有怨尤,因為對方是恩師的遺孤,眼前雖未相認,但淵源是斷不了也不能改變的。

  「花間狐」也似沒有目的,不時停下來察看山勢地形,而且還常常改變行進方向,從跡判斷,他是在找人或物。

  韋烈在後面跟蹤了,兩個多時辰,大小峰頭翻越了十幾座,最後「花間狐」停在一處峰脊上,還用手指劃。

  日頭已經西偏。

  嵐霧四起。

  突地,「花間狐」似已發現什麼,以後一聲輕嘯,身形彈起,飛也似疾馳而去,韋烈也緊緊釘住,隨著奔行。

  山脊盡處,下方呈現一道幽谷,全被原始林木覆蔽。

  「花間狐」瀉向幽谷。林木遮天蔽日,穀道中陰暗得有如黑夜。

  「花間狐」揮劍斬藤除荊,直往裡行。

  這道幽谷相當深邃綿長,約莫趲行了四五裡,眼前豁然開朗,放眼望去,盡是奇花異草,五色繽紛,深山惡嶺之中,竟然有這等桃源仙境,令人驚歎造物之神奇。『花間狐』自語道:「是這裡沒錯了,『神農夫人』的仙居,這些花草是人工培育的,想來盡都是藥草,真虧了那老獵戶指點,不然找上一輩子也找不到。」

  他停在林木盡處。

  日頭已快墜到山嶺。

  韋烈就在「花間狐」身後不遠。

  「花間狐」又自語:「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也要求得靈丹妙藥,解除玲苓的受害,這筆賬我要向冷無忌加十倍討回。」說著,舉步穿入花叢。

  韋烈暗自點頭,原來他是來求藥的,「鬼算盤」的算盤珠怎會打到玲苓的頭上?他們三個鬧窩裡反嗎?是了,冷無忌以詭計騙得了「寶鏡」,當然想獨吞,不正常的結合,根本無道義可言,拆夥反目是必然的事。

  現在他不能再跟了,「花間狐」一回頭便會發現。

  身在峰腳轉角之處的岩縫裡,雖然距離不近,但他的聽力超逾常人,兩人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下意識地運了下真氣,功力如常,想了想,明白過來,他是沿峰腳而來的,沒有穿過花草地段,故而不受影響,這實在是無巧不巧了。

  「你真的不走?」老女人已上了火。

  「芳駕請不要太過份!」花間狐硬吞下一口惡氣,他想到縱然自己失去了功力,玲苓不能不救,好歹得盡到全部心力,口頭之爭,完全于事於補,「聽江湖傳言,夫人仁心仁術,能活死人而肉白骨,所以才幹裡迢迢而來!」他這一番話當然是誇大之詞,江湖中沒人說過「神農夫人」仁心仁術,而此地到垣曲也沒有千里。

  「全是廢話!」

  「在下跪求可以嗎?」說完,他真的跪了下去。

  韋烈在暗中大受感動,「花間狐」在江湖人心目中是個不折木扣的邪門人物,現在為了妻子玲苓,他竟然不在意自己喪失武功,反而下跪以求,足見邪惡人物也有其善良的一面,師父在天有靈,也可以稍感安慰了。

  「你跪死也是枉然!」

  「求不到,待救之人是死路一條,在下武功已失,苟活下去也無意義,跪死又何妨?」花間狐似已鐵了心。

  就在此刻,小屋裡傳出一個聲音道:「跟他嚕嗦什麼,快把他扔出穀去。」聽口氣似乎就是「神農夫人」。

  「夫人,您不能發點慈心?」花間狐大叫。

  老女人伸手就抓……

  「不許動他!」暴喝之聲倏地傳來。

  老女人大愣,想不到暗中居然還會有人。

  「花間狐」也大感意外,這發話的會是誰?

  「什麼人?」老女人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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