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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這件事不但祝玉琪心急如焚,就連楊少華,楊小環、史莉玉三人又何嘗不一個個啞口無言,神情如死。

  事也難怪,羅邱二姑娘俱是祝玉琪的未婚妻,加上邱慧琳又是陰陽仙翁之女,陰陽仙翁又是個武林中最為難惹的人物,倘若一旦怪罪,誰也擔當不起,是以包括祝玉琪在內,全都為此事而心神不安。

  正當眾人六神無主,想不出一個妥善辦法之際,陡然,劃空忽傳嬌滴滴的人聲,道:「諸位不必擔心,羅邱二位姑娘的生死有我!」

  祝王琪等數人聞聲一怔,循聲望去,來人非別,乃是終南白雪如帶著轎前四鳳,款款步出一座小小土坳向前行來。

  祝玉琪對終南白雪如,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她這一出現,祝玉琪直認為救星到來,心頭一喜,趕緊迎上前去,雙手一揖到地,道:「小生正感為難,姑娘適時趕到,還望姑娘仗義援手!玉琪日後定當重謝!」

  終南白雪如先是露齒微微一笑,繼即笑容頓斂,神情嚴肅,道:「相公如能放心,請將二位姑娘交與妾身,妾身不是誇口,保證相公玄貞觀事後還你兩個活生生的人兒!……」

  說到此處,她放眼掃了楊小環和史莉玉一眼,接著又道:「玄貞觀事已緊急,相公不可延遲,請即輿楊大俠從速趕去,遲恐有失,至於楊史二位姑娘,亦請陪同羅邱二位姑娘移駕終南,靜候令尊凱旋歸來。」

  提起玄貞觀之事,祝玉琪巳然去心似箭,他本也不願女孩兒家牽涉進那種廝殺流血的場面之中,如今聽得白雪如說,自然滿口贊成,但聖手賽華陀楊少華在場,自己似乎不便代為作主,於是,轉向楊少華道:「大俠意思如何?」

  聖手賽華陀楊少華膝下僅此一女,何嘗又願意帶著她出生入死,冒那生命危險?本無妥善之處寄託,此刻既有適當地方可去,正是求之不得,連忙臉泛笑意答道:「只怕小女野性難馴,姑娘不易看管……」

  話未說完,楊小環已一躍而至白雪如身旁,拉著白雪如衣袖,頻頰搖動,臉上露出祈求的神色,道:「白姐姐,我會聽話,你不會嫌我吧!」言下之意,似乎害怕白雪如不肯帶她同行。

  這件事說也奇怪,楊小環與白雪如不過初次見面,而且楊小環一向對年齡相仿的女孩子不太熱情,想不到一見白雪如,無形中竟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好感,唯恐與對方接近不得。

  終南白雪如見她天真可愛,一攬她的肩頭,笑道:「不會的,不會的,姐姐知道你很乖,一定會聽話……」

  她轉過頭來,對轎前四鳳接著又道:「趕快喚轎護送羅邱二姑娘回山!」

  大鳳聞言,轉身對土坳輕輕拍了兩掌,掌聲向處,土坳後已浮現人影與兩乘軟轎。

  祝玉琪輿楊少華一見,不由同時心中忖道:「敢情這白姑娘早已算就,要不怎會隨帶兩乘軟轎前來?這白姑娘真是有點神鬼莫測,無從估計。」

  轎前四鳳小心翼翼地將羅邱二姑娘攙抱進轎後,祝玉琪對白雪如又是一揖道:「一切全拜託姑娘了………」

  白雪如不待他說完,插口說道:「相公但請放心就是,妾身這就回轉終南,靜候佳音!」說罷,一行人擁著兩乘軟轎,霎時去得無影無蹤。

  祝玉琪與楊少華眼送白雪如等轉過土坳,歎了口氣道:「要不是白姑娘及時來救,日後如何交待陰陽仙翁?」

  聖手賽華陀楊少華見他一時尚無去意,連忙勸道:「事已化險為夷,據白姑娘說,玄貞觀事已緊急,我們理應從速趕去為是!」

  祝玉琪聞言,恍加大夢初醒,驚「啊」了聲,道:「我怎如此糊塗!險險忘了大事,大俠請!」請字出口,立即抬腿飛奔,竟連靈鶴也忘了。

  好在距離玄貞觀已近在咫尺,加之兩人心情緊張,並無閒情談話,奔行起來也較快速,不過轉眼工夫,遙遙已然聞及,玄貞觀前風聲緊急之聲。

  祝玉琪刹住去勢,伸手攔住聖手賽華陀,道:「我們還是先觀察一下情勢再說!」兩人隱身暗處,放眼看去,這不看尤可,一看不禁嚇得心驚肉跳。

  玄貞觀前,人亂如麻,一片廝殺之聲,此起彼落。

  更驚人的,玄貞觀前那數十丈方圓的廣場中,只見死亡狼藉,屍首東一具,西一具,觸目皆是。但地面倒臥的屍首,卻多是身著道裝的,數十具中,青衣人不到十具,由此可知,武當派巳死傷慘重,郎將全軍覆沒。

  剩下十來個仍活著的,大都也是帶傷應戰,岌岌可危。

  那些青衣幫惡徒,則一個個愈戰愈勇,氣勢如虹,而且,俱都數人圍困武當道士一個,施用以多吃少的打法。

  武當道士,處於敵眾我寡的情形之下,加之力拚久戰,身心俱疲,是以一個個守多攻少,險象環生。

  玄貞觀石檻之前,這時卻換了青衣人立於主位,一個長須飄胸,面帶嬰兒膚色的慈眉善目的老者,身旁緊站著與祝玉琪曾經結為手足的少年書生、與及玉旗壇壇主玉面夜叉。

  在這三人之前,有個濃大眼,滿臉橫肉的粗壯漢子,看他那悠然自得,不停地指揮這,吆喝那的神情,不問便知,那是祝玉琪久尋不著,時刻要找他報復家門十七口命案之仇的黑飛狐江兆坤。

  而那立于書生與玉面夜叉之間的,便是青衣幫幫主無疑。

  這些話來甚慢,其實只是祝玉琪一眼掃過所見。

  祝玉琪一雙星目,運足目力一瞥之下,立即悟出武當派危在眉梢,如不及時殺出強而有力的援手,眨眼工夫便要玉石俱焚。

  祝玉琪心中,正在琢曆,擒賊必須擒王,只要抓住黑飛狐江兆坤,或者青衣幫主,便能挽救已去頹勢。

  心意一決,正待蹤身而出,陡然,但聽一聲刺耳鶴唳,旋即發覺半空之中,一點白影,急向場中電射而下。

  祝玉琪無須細看,便知那是靈鶴雪兒大發神威,撲入場中相勸武當道士。

  驀地,又是兩聲暴喝,只見甫於數日前分手的川中雙鞭,曹複曹雄昆仲二人,雙雙揚鞭打從暗處縱身而出,分別滲入戰圍解救危急武當道土。

  隨著川中雙鞭兄弟二人的出現,接著又是數聲厲喝,厲喝聲中,暴出三人。

  為首的是神乞路衡,第二個是峨嵋修凡大師,最後一個是邱慧琳姑娘的生父,陰陽仙翁。

  五人加上靈鶴,無異六個天神下降,霎時殺得青衣幫惡徒人仰馬翻,潰不成軍。

  祝玉琪一眼瞥及,立即向揚少華道:「大俠請快加入場中救人,我去捉拿青衣幫主和黑飛狐!」話聲未落,人已蹤出,恍如一股淡煙,箭射般飛竄而出。

  青衣幫人雖非個個弱者,但如何能經得起陰陽仙翁等的滲入,他五人一鶴這一加入戰圍,還真是避我者生,擋我者亡。

  一轉眼間,將青衣幫人殺得七零八落,但見地面屍首驟增,慘不忍睹。

  可是,陰陽仙翁等雖然勇不可擋,但終究人數有限,青衣幫人原將武當道士分圍成十來堆,他五人一鶴一時又那能將十來堆的寄衣幫人驅散,是以有的危機頓解,有的依然危機重重,隨時有喪生的可能。

  正當場中雙方混戰不休,一時仍然難分勝負之際,陡然,一聲龍吟長嘯,震耳欲聾。嘯聲甫歇,便有一人以其充沛的內家真力喝道:「武當弟子速退,我祝玉琪來也!」

  祝玉琪何以在這種場合中將本門弟子喝退?豈不怕失去武當威望?

  這其中實有原因,只因他眼見同門弟子一個個負傷累累,實己不堪再戰,若再勉力拖延下去,只有百害,而無絲毫益處,為了拯救生靈要緊,那還管它甚麼顏面聲威!

  其次,他故意大聲說出自己名字,一來是讓自己人聞之壯膽,二來是嚇阻敵人,刹刹對方銳氣。

  果然,在場的青衣幫惡徒忽聞祝玉琪三字,一個個俱都神色立變,攻勢頓緩。

  相反地武當僅剩下的十來個道土,忽聽祝玉琪到來,不禁齊都精神為之一振,眉開臉朗起來。

  但那十來個武當道士,竟沒一個遵守祝玉琪的命令,退下陣來。

  這倒不是他們見祝玉琪年輕不服,實在他們有他們的難處,有的危機已解,但心想這是武當派的事,別人仗義施以援手,自己怎能退於事外,袖手不管?

  還有幾個沒人解救的,雖然極欲退出,但敵人層層包圍,處處受困,不要說想退,就是想保全生命也不可能,這幾人想退卻又無法可退。

  黑飛狐江兆坤原來得意洋洋地立在觀前,居於指揮地位,心想只要片刻工夫,便可將武當一派趕盡殺絕。

  他那想到,就在大功即將告成的前一刻,會突然出現陰陽仙翁等六個兇神惡煞,使自己一方的攻勢頓受挫折!

  雖然陰陽仙翁等加入戰圍,青衣幫人攻勢受阻,但黑飛狐江兆坤卻仍然不動聲色,原因是他胸有城竹。

  自知青衣幫傾巢而出,高手如雲,縱是目前稍受阻礙,但片刻工夫,便可挽回原勢,是以他臉色稍變,迅速即已恢復常態,默默地不聲不響,依然神態自若,袖手旁觀。

  誰知,緊接陰陽仙翁六人之後,陡然又殺出個近來名震武林,為黑道中人聞名喪膽的祝玉琪來。

  黑飛狐江兆坤聞名心頭大驚,但他老奸巨滑,心中雖驚,臉上卻沒流露絲毫異色,雙眼卻循著發聲之處睜目看去。

  不看尤可,一看之下,不由驚上加驚。

  原來祝玉琪來勢甚疾,黑飛狐江兆坤只見一股淡煙幻影,根本連人影子都看不清楚,他幾曾見過這等絕頂輕功,所謂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單憑輕功的造詣,對方已能稱得上獨步武林,他焉能不驚上加驚?

  黑飛狐江兆坤眼看那股淡煙幻影沖他而來,情知祝玉琪要找他算帳,表面上紋風不動,暗中不免提心吊膽,全神戒備。

  祝玉琪一直沖到黑飛狐江兆坤身前約莫一丈之處,方始穩住身形,雙手一拱,恨中帶笑道:「江指揮,咱們今天總算見面了,今日之事,表面上看來,雖是青衣幫對武當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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