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紅唇血印 | 上頁 下頁
一一六


  此時,殘陽未墜,旭日將天邊現出一片彩虹。

  天山,位於新疆中部,全長二千餘裡,共分南北兩路,群峰層疊,主峰與天接,端的雄壯無比。

  雪峰,為天山主峰,由於地勢極高,冰雪終年不化,颶風近冰雪為之震碎,成無數冰河,激流飛射,聲如雷鳴,勢勝洪禍,人遇之,萬無倖免。

  這天清晨,嶽霖單騎匹馬,滿面風塵,縱馬至峰下。抬眼望去。觸目處,皚皚冰雪,一片銀白。

  他擦了擦額頭汗水,睜目收向四處望望,暗暗忖道:「這雪峰果然是名符其實,但如真說起來,實在應該叫做冰峰才對,沒有道路,沒有樹木,連個攀援之處也無。」

  嶽霖猶疑一陣,終於翻身下馬,將鞍後的乾糧水袋一齊解下,緊於腰後,隨手摸摸馬頸,喃喃地說道:「馬兒,馬兒,這一路可辛苦你了,現任你去消遙遊蕩,再也不必四蹄不停的飛奔的了。」

  隨又將馬鞍取下,扔在一旁,拍拍馬股,馬兒昂首一聲嘶鳴,然後走至嶽霖跟前,屈腿臥了下來。

  嶽霖搖了搖頭,似乎對馬兒依依不肯離去,無可奈何,他將全身又整了一遍,遂自懷中取出那張寫著血字巾帕。

  他輕輕地展開見上面寫著:「我想你也是個凡人,自然該有凡人所應有的一切欲望,可執此忘我首級,到天山雪峰,自會有人接應,屆時必可令你滿足……。」

  他沉思片刻,隨又將那巾帕圍成一團,握在手中,

  又向峰上各處打量一眼,然後提聚一口真氣,雙足一點,向上縱去。

  峰央積雪成冰,長年累月,堅如鐵石,光潔平整,滑不留足,雖然他的輕功早已至登峰造極之境,在上面行走縱躍,不但危險,而且吃力。

  嶽霖來至峰腰時,已是遍體生津,氣喘吁吁了。

  他停下身來,向這座為冰雪所封的山峰,仔細的望望,每個地方因為原先的形勢不一,積雪過後於是就形成各種不同的奇影,有的像熊,有的像鼠,更有些像龍像虎,真個是龍蟋虎踞,各盡春秋。

  這時,陽光斜射過來,處處銀光耀眼,閃閃刺目。

  嶽霖望著這些奇影,暗暗感歎著造物者的神奇,如果不是因為好奇而來到天山,恐怕一生一世,也休想見此奇景。

  他休憩片刻,隨又向上爬去。

  這一段路程,雖然不算太遠,但卻是嶽霖有生以來所走過的最難行走的路,他一面縱躍迂崎嶇的冰雪之上,一面還是時時防範著,不要被滑跌落在冰溝之內,差不多直至午時過後,方才到達峰頂。

  啊?

  但見四野蒼茫,只有立身的雪峰,一片銀白,嶽霖盡情眺望著四周,心胸也不禁為之一暢。

  任何人若是站立在雪峰之巔,都會讚歎世界之大、之美,同時也會感覺出自身的渺小……。

  岳霖拿出水袋,方自喝了兩口,忽見峰後有一團白影,自峰下向上撲來,來勢迅疾,快速無比。

  他微微一驚,隨凝神注目,仔細觀望,只見那團白影,既非縱躍上撲,也非爬行,好像峰頂有一無形之索,將他緩地吊上一般,不覺看得有些出神。

  約莫盞茶光景,那團自影已漸來漸近,嶽霖這時方始看清,來者竟然是一身雪白子,連頭髮都用兔皮包起。

  嶽霖看得甚感興趣,只不知這女子為什麼在這雪峰之上,著此白色衣衫,使人幾乎無法辨認。

  他正在驚疑問,那女子已然來至近前,微一揖身,道:「閣下莫非是來赴約的麼?」

  嶽霖心中一動,連忙答道:「正是,正是。」

  白衣女子向他上下看了兩眼,又道:「可執有信物?」

  嶽霖一聽,暗道要糟了,自己一時大意,將「忘我」真人的首級,交給了孫無忌,這女子所說信物,必是指此。

  他雙眉微皺,心中暗暗焦急,不知未帶「忘我」真的首級,是否能夠會見金錢幫主?

  他不自覺地將手中那方巾帕緩緩展開,同時呐呐說道:「信物?信物……」

  忽見那白衣女子雙眼眨了兩眨,神情冷漠地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嶽霖身前,伸出水蔥似地手指,將那陰謀

  詭汁巾帕取了過去,匆匆看一眼,忽然,她冷漠的臉,堆起了嫵媚的笑容,說道:「那麼,你是岳少俠了?請恕方才失禮……。」

  嶽霖雙手一拱道:「不敢,在下正是岳霖請教姑娘……。」

  白衣女子盈盈一笑,道:「賤名白如雪,職掌『迎賓院』一切事務,少俠自離開『洞庭』,我們曾接到快報,判斷少俠當可在今晨抵達,所以,賤妾在後山恭候甚久,豈知你不識諳路徑,而繞前峰來了。」

  嶽霖見她溫柔多禮,遂也笑道:「如此叫白姑娘久候,在下深感抱歉。」

  白如雪接著笑道:「少俠不須客氣,抱歉的應該是我,因為走前峰最是吃力,如果事先我能思慮及此,也省得少俠枉費許多力氣了。」

  嶽霖見她明眸皓齒,話語婉轉,心念一動,道:「如此說來,白姑娘是有意的了?」

  白如雪訕訕笑道:「我如有意,也不會讓你呆立此處,挨餓受凍了。」

  她說著,將「信物」揣入懷內,隨伸手背後,取下一雙寬約五寸,長可尺半,厚不盈指的鐵片來,遞到嶽霖手中,道:「請將此物縛在足下,便可在雪峰行走。」

  嶽霖接過一看,竟是緬鐵打造,光滑如鏡,中間兩旁,各有鐵練,前後兩端,向上微微翹起,惟在前端,卻並列著一排鋸齒鐵鉤。

  他抬眼一掃,見白如雪一雙秀足,也正套著兩片,遂也依樣葫蘆,照她的樣子將鐵片套於足底,扣緊鐵練。

  白如雪纖纖玉手伸出,取出一條五尺余長的白綾來,輕輕一抖,一端已自飛向嶽霖手中,嬌聲說道:「少俠只須拉緊白綾,兩腳直仲,膝間略彎,隨我滑行便了,如果少俠動力太大時,可將足尖向下微踩,鋸齒刺入冰雪中,速度即會緩慢,但切忌用力過猛,不然,你會摔跤的……。」

  嶽霖聽言將兩足併攏,雙腿半彎,手中緊緊地握住那條白綾,突見白如雪嬌軀倏轉,疾向峰下射去了。

  他只覺手中自綾陡然一緊,一股大力,將他的身軀向前帶動,他連忙凝神靜氣,彎腰望著腳下。

  只見皚皚冰雪,在腳下向後飛逝,耳旁風聲呼呼,微一側顧,始覺自己如飛騰一般,直向峰下急馳。

  岳霖被白如雪拉著,彎彎曲曲,在坎坷崎嶇的雪峰上滑行,其疾如風,轉眼之間,已至峰下。

  就是將至峰腳時,白如雪突然一個轉折,將嶽霖帶進一條山洞暗道。

  又滑行許久,左右數轉之後,眼前豁然開朗。

  此時,雖仍是不見天日,但四周景物,厲厲可見,嶽霖東張西望,卻不知光亮究竟從何射來。

  正顧盼間,突覺手中自綾,猛然地一松,他方一驚,微速已然半轉,尤然停在當地。

  白如雪輕輕一笑,道:「少俠現在可將『雪車』解下來了。」

  嶽霖如言將那對鐵片取下,見面前一座朱門,遂道:「白姑娘,這是那裡?」

  白如雪自將鐵片取下,口中答道:「九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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