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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第九章 塗門豪貴

  幾乎快把衣物搜爛了,仍不見那本最重要的拳譜。

  解英岡含著淚包好父親留下的遺物,老頭奇怪的望著他,心想:「老胡留給你那麼多黃金,怎麼還流淚呢?」

  黃金,解英岡根本沒放在心上,他流淚的原因,最珍貴的遺物——拳譜不見了。這本拳譜好像他父親的寶魂,觸摸到拳譜就似面晤從未見遇一面的父親般。

  解英同巴巴趕來,主要見著胡伯伯好知父親的一切,其次取得拳譜,好以解家之拳替父親雪恥復仇。

  胡伯伯沒見著已夠失望,又不見拳譜,解英岡焉能不更失望,而傷心,而流淚呢?

  解英岡背起黃包袱,手中留著一錠黃金放在桌上,拳譜不見他不怪老頭。他是個老實人定不知情,拳譜不見另有原因,暗中發誓,窮一生之力也要把那拳譜找回。

  他向老頭一抱拳,說道:「老伯伯,這錠黃金一點謝意,望請笑納。」

  老頭拿起黃金,高興的合不攏嘴。解英同又抱了抱拳,轉身走出。

  解英岡漫無目的地走在道上,「胡伯伯不知去向,哪裡去找?」

  他現在唯一的願望,找到胡獻琴。

  父仇,拳譜的下落,只有問胡伯伯,找不到胡伯伯什麼也不用說。

  可是胡獻琴的去向,毫無可尋的蛛絲馬跡,老頭只知他出遠門不再回來,追問老頭絲毫無用的。

  解英岡性格耿直,豪爽,決不願麻煩一位既老實又耳聾的老人,他寧願以自己的毅力到天下去尋找,深信一個有名有姓的人物,不可能找不到的。

  走完二十裡地,他回到山西晉城來。

  一進城,倏見一匹白馬上坐著一位熟悉的背影,他大喜叫道:「塗大姐!塗大姐!」

  街上人聲喧雜,塗風沒注意到誰叫他,快馬已隱失街那頭。

  解英岡叫了兩聲,煞住了口,他沒去追,心想:「我還能喊她大姐麼?」憶起塗鳳最後那句話:「不准喊我大姐,我不是你的大姐,咱們的恩惠兩消,以後見面就是仇人!」

  解莢岡苦笑了笑,「仇人?當真再見就是仇人了?」他是位深重情感的人,一想著心裡便難過起來。

  呆立了一刻,解英同決定一個去處,他不信再見面塗鳳會把自己當做仇人。記起曾向塗鳳說,下山第一個去拜訪她父親,這句諾言正好實現,塗鳳向他說過,家住山西晉城。

  於是他打聽金菊門現任掌門,塗家住在什麼街道。

  塗公亮的名頭甚響,問第一個人就詳細的說出塗家座落的方向。

  解英同站在塗家大門前,一直沒敢輕易敲門。

  他不是怕見到塗鳳,而是被那棟巨屋豪貴的氣勢所震。

  他自小成長在蓮花峰山,住的茅屋,忽見這等金碧輝煌的場面,確實令他不敢輕易敲門。

  這棟巨屋之大廣且不說它,單那大門高數丈,人站在大門下不成比例。由大門一路排下的石階兩旁,高居十二尊玉石雕刻的大獅子。

  大!河上頭橫架巨匾一額,半高大的金字畫道:「天下第一家」,這塊巨匾解英同不知是他解家連任三代盟主,武林公認的。

  解英岡更想不到,此時不敢隨便敲門而入的巨屋,原是他解家住了將近六十年代的祖產,而今裡面住著沒有姓解的人,連他祖產的第五代主人,不但沒住過,可憐站在大門前還不敢敲門!

  要想拜訪現任金菊門——塗公亮,站著不是辦法,終於解英岡壯起膽子,拂平披著的粗布衣裳,預備敲門了。

  慕地一聲無量壽佛驚動解英岡,回頭望去,石階下站著一位中年道士,高冠羽袍,身背長劍。

  那道士貌不驚人,確有一種清高絕麗的氣質,身後隨站著兩位長相可愛的小道童。

  解英岡憑直覺判斷,他是當今一代劍聖呂梁道人。

  果聽那中年道士報名道:「貧道呂梁山上來,拜訪塗掌門。」

  這句話當然他不是向解英同說的,解英同粗布衣裳雖站在塗公亮大門前,也不曾引人注目。

  那話聲不大卻傳入巨屋裡面,就是坐在深院內的塗公亮也聽到了。不久,只見大門兩邊敞開。

  先走出兩排錦衣豪奴,分站在兩旁石階上。跟著一位總管裝束的中年漢子站到門側,最後才見塗公亮出來。

  塗公亮,塗鳳六分像他,所以他一走出,解英岡就知他是誰了。只見他普通長袍,質粗還不如豪奴所穿,但那氣度令人一看便覺非凡,年約五十餘,雙目望人時精光四射,內家修為,頗有成就。

  一代劍聖呂梁道人是武林中碩果僅存的前輩人物,江湖上黑白兩道聲望頗勝,塗公亮雖是現今金菊門輩份最高的掌門,對他仍要謙讓,所以排出隆重的迎接場面,抱手道:「寒門何幸,得道長再度相訪,請,請進。」

  呂梁道人單掌一豎,含笑道:「貧道再度打擾,有勞掌門出迎。」

  塗公亮讓到一側,呂梁道人為客先入,等塗公亮陪呂梁道人入內後,那總管裝束的中年漢子橫眼一掃解英岡。

  解英岡站在左側石階下,這時走上抱手道:「這位大叔,在下姓解草字英岡,我特來請見塗前輩了。」

  那總管眉頭一皺,臉色不悅道:「姓解?哼,塗掌門沒有姓解的朋友!」

  解英岡慌忙解釋道:「在下是塗鳳塗大姐的朋友。」

  那總管一聽是大小姐的朋友,臉色開了,心想他即與大小姐交友,這個「解」一定不是主人一家所厭惡的那個「解」,當下勉強點頭道:「好,你進來吧,等掌門會過客後,我再替你請見請見。」

  解英岡隨那總管走進大門,入內只見一片豪華氣象。一棟棟雕樓畫廊的屋宇林比鱗次,僅從個個錦衣豪飾,尤其那些來往的丫環,裝飾之畫,直教解英岡看著發呆,若讓這些丫環走出塗門,誰敢當她們丫環,富豪家的小姐也不過此啊!

  總管帶解英岡到大門後不遠的一間客室內,慢慢地說道:「你坐吧,不要亂闖囑,掌門傳你,我再帶你去拜見。」他見解英岡上頭土腦的裝束,毫不放在眼內,說話口氣未把他解英同當作來訪主人的客人。

  解英岡性格隨和,也不計較人家對他的態度,安坐一張十分考究的橡木高椅上。

  那總管不再招呼他,正要走出,忽聞屋外傳來嬌嫩的聲音道:「塗全,哪個客人來見爹啊?」

  解英岡抬頭看去,只見客室前走來一位十六、七歲的姑娘。

  那姑娘酷似塗鳳,穿著一身質粗高華的白色獵裝,手握一根象牙柄皮鞭。

  她在客室門站定,大大的眼睛骨碌碌一轉,望到解英岡,敢情看不慣解英岡那身粗布裝束,細長的眉毛輕輕一盛。

  那總管塗全,慌忙迎上,阿識地笑道:「二小姐騎馬回來啦,老爺正在會客,那客人從呂梁山上來的。」

  那姑娘眼睛望著解英同說道:「又是那位雜毛老道嗎?哼,他這次來還想占個便宜回去?」

  她盯著解英岡望,解英岡也不客氣,回盯過去,心想:「徐大姐說她妹妹十分刁蠻,看她模樣端莊嬌麗,一點也沒刁蠻的味道嘛!」

  那姑娘從未被年青男子這樣死盯著看過。倏地,馬鞭在空中一抽,「吧」的一聲大響,嬌叱道:「塗全,這小子是誰?」

  解英岡自動站起,微一抱拳,笑道:「姑娘芳名塗照是不?在下解英岡。」

  塗照不由一怔,心中奇怪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

  徐全忙道:「二小姐,他是大小姐的朋友,聽他稱大小姐,叫塗大姐。」

  塗照「哦」了一聲,向解英岡用力一瞪道:「我聽姐姐提過你,說你比我小一歲。哼,到底鄉下人沒規矩。塗照是你隨便喊的嘛,即有大姐該有二姐的稱呼。」

  解英岡嘗到塗照的刁蠻了,可是他心裡很高興。由塗照的話。可見塗風尚未把自己當作仇人,要是當作仇人告訴塗照。她塗照這時不會說出這種話了。

  解英同心甘情願地喊了聲:「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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