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女王城 | 上頁 下頁 |
| 一七八 |
|
|
|
符敖通雙目陡地一瞪,威淩逼人地喝道:「法空,你是責問老夫理由麼?」 法空心神一震躬身道:「屬下不敢!」 符敖通威態稍斂,道:「那你就不必問為什麼了。」 法空目光瞥視了地上的屠、高、吳三人一眼,心念電轉道:「都總管連他們三人也不承認麼?」不等符敖通開口,水俊浩已飛快地朗聲一笑道:「不!他們三人符都總管已經承認了,我也已經答應讓他帶他們三個按穀規處置,但是……」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對你大和尚和那位武當道長,我可就感到為難了!」 法空問道:「怎麼為難了?」 水俊浩道:「放又不便放,殺又有點不忍,這還不為難麼?」 法空道:「何以不便放?」 水俊浩淡淡地道:「大和尚。你怎地不問何以不忍殺?」 法空臉孔不由微微一紅,道:「貧僧以為這並沒有兩樣。」 水俊浩搖頭道:「大和尚,這可差了十萬八千里,大大的不同呢!」 法空自然明白水俊浩所言「大大的不同」之意,但他不便點頭表示明白,只好佯裝不懂地問道:「怎麼不同?」 水俊浩道:「放是生,殺是死、大和尚,生與死,怎能說是相同呢?」 法空忽然雙手合什,朗誦了聲佛號,道:「我佛有雲,生即是死,死亦是生,只不過是多了具臭皮囊而已,死,卻是生的—切煩惱痛苦的解脫,也是靈魂獲取安靜與安息!」語聲微微一頓,又道:「生與死誠有不同。那只是眾生好生惡死之觀念,而在僧人心目中並無什麼不同之處!」 水俊浩淡然一笑道:「大和尚對佛理似乎倒頗為精深透徹得很呢?」 法空雙手再次合什道:「施主誇獎了。」 水俊浩又淡笑了笑,道:「如此,大和尚對已身這具臭皮囊,必是已有捨棄解脫之意了?」 法空心頭一震!但,神色仍強作慎定地道:「只要施主能夠放下屠刀,本我佛慧悲之懷,上體天心,貧僧就捨棄這身臭皮囊,又有何妨!」 這話,分明指著水俊浩是個兇殘嗜殺的惡魔,而他自己是個捨身以救眾的佛門弟子了。 藍立恒聽得不禁雙目陡軒,目射寒電一聲沉喝道:「和尚,你想找死麼?」 法空倏地一聲哈哈大笑,道:「施主,你這句話不嫌殺氣太重了麼!」 藍立恒才待開口,水俊浩忽地一擺手,阻止地道:「丞相無須動怒和他一般見識。」星目倏然轉注法空,神情平靜地一笑,道:「大和尚,我請問,我是『魔』麼?」 法空道:「魔自心生,施主是不是『魔』,自己心裡應該明白。」 水俊浩道:「如此說來,我該是『魔』了?」 法空道:「貧僧不想直言『是』與『非』。」目光瞥視了藍立恒—眼,接道:「免得貴屬再大發凶威,心生殺機!」 藍立恒雙目寒電疾閃,但旋又忍了下去。 水俊浩道:「大和尚,看來你還是怕死的了!」 法空道:「施主錯會貧僧之意了,貧僧不是怕死。」 水俊浩道:「哪麼他心生殺機,你又有何懼呢?」 法空道:「貧僧這不是『懼』,而是為了他好。」 水俊浩道:「怎麼是為了他好?」 法空道:「不想讓他多造殺孽,致使神怒!」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大和尚,你能言會道,實在令人佩服得很。」 法空道:「施主要如此想,便就完全錯了。」 水俊浩道:「怎麼錯了?」 法空道:「貧憎說的是事實,也是真理!」 水俊浩倏然注目問道:「大和尚,這是你自己的『真理』,要還是佛的『真理』?」 法空巧妙地答道:「施主並非愚者,自能想像而知,何必多問!」 水俊浩笑了笑,話鋒忽地一轉,道:「大和尚。你說我是『魔』,我也不想徒作爭端,但是,我必須請問,我是『魔』,魔在何處?尚祈大和尚有以明教!」 法空眼珠一轉,道:「施主必須要問麼!」 水俊浩頷首道:「知才能改。」 法空故作姿態地雙手合什朗誦了聲佛號,道:「施主若能改悔,則天下武林得以安寧矣!」語聲一頓又起。正容說道:「魔在施主心中。」 水俊浩點點頭道:「大和尚,你怎知我心中有『魔』的呢?」 法空道:「由施主的行動表現而知。」 水俊浩道:「有據麼?」 法空一點頭道:「有。」 水俊浩道:「何據?」 法空道:「據自施主現蹤江湖起,江湖就平生紛亂殺劫,你明白了麼?」 水俊浩淡笑地道:「我明白,江湖上如果沒有我這個人,便不會有這些紛亂殺劫了,是不是?」 法空點頭道:「事實也確是如此。」 水俊浩道:「如此,江湖上的紛亂殺劫皆是因我而起,也是為對付我的了?」 法空道:「一點不錯。」 水俊浩劍眉微微一軒,道:「但是,大和尚,我還有不明白之處!」 法空道:「施主還有不明白之處?」 水俊浩道:「我很奇怪,大和尚是怎知道這麼清楚的?」 法空道:「貧僧乃聞聽『帝君』和本派掌門談及的。」 水俊浩星目異采一閃,道:「請問『帝君』是誰?」 法空道:「就是『武林帝君』。」 水俊浩道:「大和尚,我是請問他的姓名?」 法空望了符敖通道:「施主何不請教符都總管呢!」 這麼一說,廳內眾人哪還有不明白的。 水俊浩朗聲一笑道:「是那,『金龍谷主』夏侯克武麼?」 法空正容道:「『金龍穀主』數十年來雖然從未顧問江湖是非,無意在武林中爭名稱雄,但,他俠骨仁心,不忍坐視江湖劫禍彌漫,天下蒼生遭屠殺,是以乃挺身而出,拯挽狂讕浩劫,除魔衛道,以安天下武林!」 水俊浩淡然一笑,道:「其用心意圖果真如此,別無其他麼?」 法空肅色道:「解救各大門派危難確是事實!」 水俊浩笑了笑,道:「如此,在大和尚以為我該怎麼做才對呢?」 法空道:「施主若真有改悔之心,便應立刻解散所屬,退出江湖,歸隱山林,養性修身,以保此身,否則……」語聲倏然頓止,住口不言。 水軍浩問道:「大和尚怎地不說下去了?」 法空道:「施主智者,當可想像而知,何須貧僧贅言枉費唇舌!」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大和尚,你這就有失佛門弟子的氣度了。」 法空道:「貧僧自思並無失錯,對施主此言也很不解。」 水俊浩道:「佛雲救世渡難,應具『苦口婆心』之心腸,佛門弟子何乃憚惜唇舌,多說幾句話呢,話說一半,空自令人難過,不但有失慈悲之心,也有失出家人的氣度,大和尚,你又於何忍?」 法空道:「這便是施主對那句『有失佛門弟子氣度』的解釋麼?」 水俊浩道:「憚惜唇舌,再加上忍心,這難道還不夠?」 法空眉頭微皺了皺,道:「夠足夠,不過……」 水俊浩接道:「怎樣?大和尚有所顧忌麼?」 法空搖頭道:「不是顧忌,而是當與不當。」 水俊浩道:「何謂當,又何謂不當?」 法空道:「施主知那『佛渡有緣』之語麼?」 水俊浩道:「是因為我與佛無緣?」 法空點頭道:「所以貧僧便就不當說了。」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