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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這時,他不禁一呆,目光一掃,停身處卻是一片郊野,白龍河在遠處,蜿蜒而過,夜色中,甘肅著名的大鎮,白楊城燈火燦爛,遠遠在望。

  而蛇跡中斷之處,卻是在一棵粗可合抱的大榕樹下。四周坦蕩寥寂,哪有一絲半毫人影。

  此刻鄭雷呆立樹下,不禁大為失望,那「花衣死神」顯然是在這裡縱蛇行兇,又收蛇離去,看樣子這條線索又斷了!

  他倏然感到奇怪,何以「花衣死神」在此縱蛇,而能指使蛇任意殺死指定的人,難道此蛇已經通靈?能辨識人的面目?

  這是極荒謬而不可能的事,但是東西二堡中的高手均不在少數,茫茫峽也是一樣,若蛇不能辨識面目,怎不襲噬別人,卻單單找上二堡堡主及賈誼行呢?

  他天賦本極聰明,此刻一人潛心苦思,倏然隱隱有了解答:

  那「花衣死神」謀慮極為深遠,必在謀算對象身上施下了手腳,暗置下可使蛇能辨識的表記或氣味,故而遙遙縱蛇,極有把握地制人死命而不波及旁人。

  這是一條唯一合於推理的答案,以賈誼行來說,「花衣死神」早已預防賈誼行可能洩密,是以在若干年前早已在他身上動了手腳。

  那麼東西二堡堡主呢?

  鄭雷依這條思路推測下去,覺得「花衣死神」必與東西二堡堡主有極大怨恨,而且她必極為熟悉堡主起居生活,才能預先進入,施下手腳,再遠遠縱蛇行兇,造成這段震驚江湖的奇案。

  想到這裡,鄭雷覺得這推測雖極為正確,但尚需日後印證,才能斷定,而目前是該何去何從呢?

  他茫然一歎,腦中又起一念:「那蒙面女子何必單單選在這裡縱蛇呢?既能指使蛇行兇,任何地方都一樣啊!」

  這僅有兩個答案。

  「花衣死神」是隨意行止,駐足此地。以此解釋,那麼她行蹤飄然,自己要追覓,只怕是徒勞心機。

  另一個答案,卻是「花衣死神」必在附近隱居。

  轉念至此,鄭雷心中一動,他想起了那蒙面女子昔日在洛陽追蹤時的那輛馬車,若她並非隱居附近,極有可能乘車來去。

  他迅速掃視附近地上,卻並未見有軌輪痕跡。

  「那末,那蒙面女子必隱居在附近了!」

  層層推測,層層判斷,猶如在濃霧之中,摸索方向,至此,倏又明朗,這時的鄭雷精神不由一振!

  他再度遠眺附近的屋宇,果見東面有一座莊院,黑沉沉地一片,面積似極廣大。其餘的都是低矮茅屋土房。

  甘陝地區,民生本不富裕,尤其這白楊城外,居住的大都是莊稼貧農,如今竟造有這麼一座莊院,鄭雷頓時心頭起疑。

  他想,若是巨富豪門,也不會選在此地落腳啊!

  這一想,他覺得極有查探一下的必要,心念一決,身形已如輕煙一般,向那莊院撲去。

  鄭雷撲近莊院,略一打量,果見清水磚牆高聳,牆內樹木參差,屋脊層疊,範圍頗為廣大,紫黑的大門緊閉,氣派雖不能算宏大,但在這附近一帶,自己行來時,已極少見。

  他略一駐足,一提真元,嗖地躍起,翻入牆中,此刻他的身手,已到輕若鴻毛地步,行動間絲毫不帶聲息。

  眼前是一片前院,松柏參落,佈置得匠心獨到,鄭雷身靠牆邊,凝神環掃,只見前院房屋皆黑沉沉地,顯然無人居住,二進屋脊之後,卻漏出一片燈火。

  在面對不可測的環境中,鄭雷增加了三分小心,他不施展輕功,卻利用樹幹的掩護,飄然竄行。同時,他覺得這樣,才可查出可疑之處。

  穿過前院,是一座前廳,廳中漆黑,自然無人,於是他繞著廳角,轉到後院,正行間,他耳聞到一陣「噓!噓!」地異聲!

  一驚之下,他立刻閃入陰暗之處,停住了腳步!心中暗暗道:「過分明是蛇的噓聲,而且數目極多,深院巨宅,並非無人居住,怎會藏著這許多蛇?」

  轉念間,他暗暗覺得似乎找對了地方,目光循聲望去,那些發出蛇聲之處,竟是在右側一排矮牆中。

  他立意一探究竟,足尖一墊,越過一片空地,已到牆邊,目光瞬處,靠左三四尺,一座月牙門,門戶緊閉,且上了鎖,門旁赫然掛著二塊木牌。

  一塊木牌寫著「蛇園」二字。

  另一塊卻寫著「險地莫入」四字警語。

  「蛇園?」鄭雷更加重了疑竇,暗忖道:「這屋中人竟蓄養蛇?看來自己的猜測已中了一半!」

  他仰首探望,矮牆頂上裝了許多尖尖的鐵刺,顯然是防蛇遊出。

  這些鐵絲雖能防蛇,卻難不倒鄭雷,他足尖一墊,身形拔起,足尖已屹立在這些普通人極難立足的刺蝟上,目下俯視下,心頭不由駭然。

  這是一座小小的院落,但地上卻佈滿了各色各樣的蛇,有無毒的大蟒、也有極毒的百步、響尾、竹葉青、飯頭鏟,種類繁多,幾乎包括了世上所有的蛇類。

  星光之下,但見綠睛點點,猶如螢火,身體蠕蠕而動,望之令人頓起雞皮疙瘩。

  可是鄭雷目光細掃下,卻不見耳聞的「金須蛇」。

  沒有金須蛇,並不能證明這莊院主人就是「花衣死神」。鄭雷微微失望下,飄然落地。

  但由此推測,他知道這莊院主人必善役蛇,而且必也是武林人物。

  他飄然折轉後院,立刻進了二進屋子。只見左側一間偏房中,燈映紙窗,赫然有兩個半身人影。依兩個頭影來辨別,顯然是一男一女。

  鄭雷駐足想了一想,覺得要查明這莊院主人的身份,首先必須要知道他居住於那一間房屋。

  於是他輕輕躡足靠近窗邊,想探聽室中人是否即是主人?若不是,也得設法打聽一下。

  這時窗中人影動了一動,倏響起「啪」地一聲輕響,接著一聲男人的語聲傳出:「哈哈,你再不補上這一角,就要輸了!」

  「哦!」鄭雷暗忖道:「原來是在下圍棋,嘿!好清閒,以此看來,這一男一女設非主人,在莊院中身份也不會低!」

  轉念間,只聽得女的笑道:「你是顧此失彼,沒看看左邊這條龍只要一點,就被我堵死了!」

  話聲一落,又是啪地輕響,一子已落!

  「啊!哈哈,夫人,看來你的棋力又比我高了!」

  鄭雷聽著這番話聲,竟然感到異常熟悉,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他好奇之心漸漸濃烈,卻不耐久等,決心冒險刺破紙窗,偷窺一下。

  右手一抬,方自伸到窗邊,只見人影一動,那男人影子倏然起立,接著紙窗呼地一聲打開。

  鄭雷一驚,慌忙縮手,只聽得窗裡那男的伸腰打了一個呵欠,道:「天時不早了,夫人,咱們也該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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