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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鄭雷一見,不由又奇又氣。

  原來,下馬的少女通身雪白素妝,雲鬢高髻,明媚照人,真是芙蓉為面柳為眉,杏眼櫻口,梨渦半露,天生的美人坯子,而且雍容大方,毫無扭捏之態,也沒有半點輕佻浮華的神情。

  正是雁蕩山中第一次替自己帶路的姑娘。

  此時,她梨渦一掀,貝齒微露,沖著鄭雷微笑含羞地道:「趕得我好苦啊!」

  依著鄭雷的心事,恨不得三拳兩腳打她一頓,因為,她明明是「死神教」的人,但是,此時光天化日,市鎮上熙來攘往的人又多,怎能貿然對一女子暴施辣手?

  因此,他沒好氣地道:「趕我幹嗎?難道是又替在下帶路嗎?」

  白衣少女嫣然一個無聲的微笑,螓首微搖道:「這一次不是帶路,卻是帶信!」

  鄭雷不屑地道:「帶信?沒有人會托你帶信給我!」

  白衣少女的小嘴一鼓,認真嬌嗔地道:「狗咬呂洞賓,不認我神仙是好人,我千里迢迢趕到梁家堡撲了個至,好不容易一路打聽追蹤找到你,卻遭你的白眼,我圖的是什麼?」

  鄭雷見她說的煞有介事,不由道:「誰托你帶信給在下?」

  白衣少女不加思索地道:「戚芳鳳!」

  三字出口,鄭雷不由一驚。

  因為,這太可能了,戚芳鳳在「死神教」,這當前的白衣少女,也是「死神教」的人,戚芳鳳托她帶信,乃是順理成章極自然的事。

  而且,戚芳鳳托人帶信,必定關係著自己老父的事,說不定與老父衣角留偈之事大有關聯。

  想著,不覺一改先前冷冰冰的態度,大聲道:「啊!是戚姑娘的信?信呢?」

  白衣少女深深地噓了一口氣,又掏出一幅羅帕,在額角抹了幾抹,好整以暇的嬌嗔道:「人家為了送信,累的滿身是汗,一路上連尖也不敢打,店也不敢住,見了面你還陰死陽活的,天下有這等不近情理的事嗎?」

  鄭雷為了急欲知道戚芳鳳信中說些什麼,只好陪著笑臉道:「在下魯莽,姑娘不要見怪!」

  白衣少女失聲嬌笑道:「哧!怪?我不會怪你,要信,也沒那麼容易。」

  鄭雷皺眉苦笑道:「姑娘有什麼需索嗎?」

  白衣少女十分俏皮地柳眉一揚道:「我不是靠送信為生的人,也不敢求你的賞賜,你該請我吃一頓飽飯,總不算是我苛求吧?」

  鄭雷不好推辭,忙道:「理當!理當!」

  於是,鄭雷在前,白衣少女牽馬隨著他進入市集。

  鎮內,商賈雲集,行人如織。

  正當鬧區,有一家酒摟,酒香四溢,刀杓叮噹。

  白衣少女盈盈一笑道:「既然鄭少俠破費,我也就不客氣了,就這家『醉月春』如何?」

  鄭雷一心念著戚芳鳳的信,至於在哪裡吃飯,根本沒放在心上,口中應道:「好!好!全隨姑娘尊便。」

  兩人相偕上了酒樓,店家早搶著接去馬匹,叫酒叫菜。

  少時,整頓好了四菜一湯,擺滿了桌子。

  酒過三巡,鄭雷又舊話重提,舉杯道:「有勞姑娘帶信,現在請將戚姑娘的信交給區區吧!」

  不料,白衣少女的柳眉微揚,面含嬌笑道:「你忙什麼?既吃了你的,就不能賴賬,你還怕我是混吃混喝特意來蒙你嗎!」

  鄭雷不由玉面緋紅,連聲道:「哪裡!哪裡!區區怎敢有這種不近人情的想法。」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這就對了,急什麼!」

  她說完,只顧淺斟低飲,仿佛沒事的人一般。

  鄭雷雖然心急如焚,但卻再也不便追問,只好隨著白衣少女,裝作若無其事一般,品酒小酌。

  這頓飯只吃到掌燈時分。

  白衣少女一望天色,這才盈盈起立,抹抹嘴唇,道:「鄭少俠,叨擾了!」

  鄭雷不由眨了幾眨眼道:「姑娘!信?」

  誰知,白衣少女並不答言,伸出纖纖玉指,蘸著桌上的酒漬,隨意寫了一個「口」字,一雙杏眼,不斷地望著樓的左角。

  鄭雷不知她為何忽然變得如此神秘。

  但是,鄭雷闖蕩江湖,此時已算富有經驗,瞧料著白衣少女的眼神,已知她必然發現了什麼岔眼的人物,或者可疑的事情。

  他見白衣少女寫著一個「口」字,不由低聲道:「是口信?」

  白衣少女螓首連頷,但眉目之中已微有隱憂,一雙秋水似的明眸,依舊不離酒摟左角,神情似乎有三分驚慌。

  鄭雷焉能不知,他不便正眼巡視,只用一雙眼角,順著白衣少女注目的樓角瞄去。

  但見不知何時,樓角最暗的一張桌子上,坐著兩位古裡古怪的人。

  靠上首,坐著的是一個土頭土腦的老太婆。

  那老太婆雞皮白髮,一身土布衫裙,大紅滾邊,衣領後插著根一尺五寸的玉搔頭,閃光發亮,耀目生輝。

  下首,坐的乃是一個矮老頭兒。

  那老頭兒梳著根牛尾巴小辮子,頭髮焦黃,由於臉向樓角,看不清面目,最刺眼的是鼓起老高的駝背,好像半蹲半坐似的,正在喝酒。

  酒桌的地上,放著一柄烏黑的雨傘,斜靠在駝背老人的坐椅邊。

  鄭雷暗暗打量之後,並不覺得這對老人有何特別之處,說不定是鄉村裡的一對老夫妻,他忖道:「白衣少女為何……咦!」

  想著,他回過眼神,不由大感驚奇。

  原來就在這一刹那之間,同桌而飲的白衣少女,此時竟渺如黃鶴,竟乘鄭雷略一分神之際,走了個無影無蹤。

  鄭雷不由怒從心上起,暗罵一聲:「好賤婢,你是在戲耍鄭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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