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范瑤 > 烈婦血 | 上頁 下頁 |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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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硬的屍體,襯托著滿地狼藉的碎葉,景色充滿淒涼。 南宮亮雙目通紅,目視樹林,心頭怨怒無法宣洩,恨不得把這座林子全部掃平。 正在這時,身後驀地響起一個蒼老的語聲,笑道:「小娃兒,你在這裡發什麼狠勁……」 南宮亮心中一驚,飛快旋身,只見距離二尺之地,已站著一個老叫化子,黑黝黝的臉,胖胖的身材,穿著一身塵垢寸厚,千瘡百孔的衣衫,看了令人噁心。 南宮亮一肚子煩惱,大聲道:「你是誰?」 老叫化拍拍身上灰塵,向地上屍體瞥了一眼道:「小娃兒,你既不認識咱老要飯的,也不必通姓道名啦,唔!看你雙目如胡桃一般紅,又像發瘋一樣,拿樹木出氣,敢情是因為那死人與你有極深的淵源?」 被人觸動傷心之處,南宮亮不覺悲從中起,黯然點了點頭。 老叫化對南宮亮注視片刻,微微頷首,喃喃道:「一臉正氣,英華內斂,倒是個正派人物……」 接著放大語聲道:「小娃兒,要我叫化子幫點什麼忙?」 南宮亮搖搖頭,俯身抽出陳叔叔的長劍,就在一旁鏟挖泥土。 老叫化不悅的嚷道:「好呀,多少人求我要飯的幫忙,還得看我高興,想不到今天我自動湊上來,竟碰了個釘子。」 南宮亮心底倏然感到不好意思,抬頭道:「老人家,多謝好意,小可的事,你幫不上忙!」 老叫化鼻中微微一哼,施施然走近屍體,沉聲道:「要飯的好久沒管閒事了,今天心血來潮,管定了,小娃兒,死的人是誰?」 「我叔叔!」 老叫化唔了一聲,右掌輕揮,掃清落在屍體上的樹葉,目光微瞬,倏然臉色一變,道:「啊!『黃蜂絕命針』!竟是中原劍主下的手!」 南宮亮聞言一怔,正想分辯,只見老叫化迅速翻轉屍體,一看那扭曲著的面目,不由又蹬蹬倒退兩步,驚呼道:「什麼,竟是『千面幻影』陳仿!」 南宮亮急呼道:「老人家,你……」 老叫化搖搖手,阻止南宮亮說話,長長一歎,道:「小娃兒,別多說啦,我要飯的敢情真的幫不上忙,唉!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筆賬外人插不上手,我走啦!」 尾音甫落,人已如行雲流水,飄出十丈,瞬息消逝於驛道盡頭。 南宮亮拚命地掘著泥土,口中恨恨地道:「誰要你討飯的幫忙,自作多情。」 想到剛才自己連說話分辯的機會都沒有,不禁又氣又惱,同時更對那陰謀主凶痛恨到極點。 江湖上誰不知道「黃蜂絕命針」是河洛南宮獨門防身之寶? 江湖上誰又不知道「千面幻影」陳仿是隴西崔門弟子? 而二家關係是姻親,誰又肯插手其中糾紛? 難怪老叫化一看,就長歎而走,兇手的心地太狠毒了,陰謀安排得太縝密無縫了! 南宮亮鋼牙咬得格頓頓直響,狠狠自語道:「不管你是誰,有一天我南宮亮總得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藉著挖掘土坑,發洩心頭的狂怒,長劍飛翻,刹那之間,坑已深達三尺。 南宮亮這才緩緩停手,向屍體跪下,禱告道:「陳叔叔,亮兒現在只能把你安葬在這裡,待亮兒抓住真凶,案情大白後,再來祭你亡魂……」 他禱告著,眼中又淚如泉湧。 想起陳仿最後一句「快去找你外公……」的話,南宮亮心中倏然微現警兆,暗忖道:「兇手的謀圖,顯然在離間孤立二家親密關係,各別擊破,那麼外公的處境一定也笈笈可危了。」 轉念至此,他想起母親臨死前的遺囑,心頭不禁一急。 忙先把「千面幻影」的遺物掏出,除了一些碎銀外,只有十幾張不同的人皮面具,接著解開劍鞘,恭敬地抱起屍體放入士坑,把堆在一旁的黃土蓋覆好,又跪下悲聲道:「陳叔叔,亮兒走了,以後會來看你的,現在亮兒決聽從你的話去找外公。」 他喃喃說完,紮好長劍,略整衣衫,揣好碎銀及面具,立刻向右邊通往隴西的官道大步走去。 在南宮亮,他只以為陳仿臨死所囑的「快找外公」,是為了他的尋求絕藝,或是為了「風雷聖手」崔天行的處境危險…… 但他怎知道陳仿拚命擠出這六個字,是為了指示出真凶是誰。只可惜語未說完,便氣絕身亡。 這也難怪南宮亮誤解了其中意義,任何人也一樣想不到真凶的線索,竟包含在這殘缺不全的語句之中…… 三天后,南宮亮已趕到盤屋,此刻,他已換上一件青色衣衫,面帶陳仿的人皮面具,變成一個面色焦黃的少年,沿路靠著陳仿遺留的銀兩,倒也不虞宿食,可是由於日出而奔,深夜而歇,已滿身風塵,心力交疲。 四天后,南宮亮已越過扶風,奔向岐山。一過岐山,隴西便近在眼前了。 距離目的地愈近,南宮亮心情愈急,傍晚時分,他竟錯過宿頭,一咬牙,決心連夜急趕。 時值深秋,在這接近西北之地,已有隆冬的跡象。 天色黝黑,不見星月,朔風怒號中,挾著陣陣黃泥風沙。 南宮亮趁著黑夜無人,放開腳程,頂風急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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