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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此老雄心勃勃,說得卓立青恍然大悟道:「原來世上竟有『九音孫子』可以克制靈音老君,不知九音孫子除卻不畏魔音的天賦之外,別的藝業如何?」

  紫笛神君回顧他孫女笑道:「當然不及靈音哥哥,是嗎?」

  「當然!」郎香琴重重回答一聲,引的二位老人縱聲大笑。

  忽然,街上有人叫道:「時師叔,那可不是師父的聲音?」

  卓立青聞聲一怔,急叫道:「外面是江兒麼?」

  聲過處,一老一少先後進店,卓立青見果然是盟弟時逢年和門徒龍逢江,急著他引見郎氏祖孫,寒喧幾句,時逢年喜極笑道:「那小子果然沒說假話,真把慧光那賊禿時腦袋摘了下來,才消得一口氣。」

  卓立青驚問起來,才知慧光禪師替靈音老君造謠,說自己死在靈音童子掌下,氣得只是怒哼。

  郎香琴卻又喜極,拍掌笑道:「卓前輩,我的話兌了現,這位時前輩遇上靈音哥哥,可不是在發生風案之後?」

  卓立青一想,也笑起來道:「真的是琴姑娘對了,老朽拼盡江南武林全域,也必替靈音小俠洗這不白之冤。」

  三起人聚在一起,獲知靈音童子和九音童薑薇薇的大概行動,說起來除魔的力量倍增,情不自禁開懷痛飲。

  郎香琴一向不大喝酒,也趁機把酒一杯接一杯灌給她自己的爺爺。

  苦日難涯歡時易過。

  在歡呼痛飲中,不覺已是二更鼓響。

  紫笛神君忽然擎杯起立,神情莊穆,意氣飛揚道:「老朽有事情托,請卓老弟先盡一杯!」

  郎香琴急哀聲叫道:「爺爺不可!」

  卓立青一看郎氏祖孫的神情,猛記起紫笛神君曾說要靈音老君較量的話,不覺也激發一腔豪氣,舉杯一飲而盡,縱聲大笑道:「郎前輩如此提拔,卓某雖赴湯蹈火不辭。」

  紫笛神君怔了一下,旋即啞然失笑道:「老弟你誤會了,老朽只是欲請你攜帶香琴兒,交給靈音小哥……」

  「不要,不要!……」郎香琴急得忘了羞慚,嘶聲叫道:「我要陪爺爺,也不讓你在風獨殘年,冒這份危險。」

  紫笛神君正色道:「小妮子休要胡彈,世上無不散之席,人間無不死之人,爺爺風獨殘年,正該與惡魔拼此餘生,替武林造十年之福,豈可苟且偷安,愛惜這幾年的殘軀?只要你跟伯伯行走,找到你靈音哥哥……」

  郎香琴多年來和爺爺相依為命,必知爺爺功力雖增進幾分,未必就能拼得過靈音老君,眼見無法挽回,淒厲地叫一聲:「我不要!」立即拔步奔去。

  紫笛神君身影一飄,閃電般離座,一把抓住孫女,凜然道:「你去哪裡?」

  郎香琴有生以來,還沒愛過爺爺疾言厲色,這時瞥見神威凜凜,驚得叫不出聲,落手一掩胸前,顫顫地即將倒下。

  紫笛神君歎息一聲,扶她坐回椅上,面向卓立青道:「老朽志在必行,這癡兒託付老弟了。」

  在座各人見這位三十年前的第一高手為了挽救武林,不惜犧牲一命,置孫女哀號如無視,不禁肅然起敬。

  卓立青毅然道:「令孫女的事,卓某自是一肩承擔,毋須前輩叮囑,但,前輩怎能斷定惡魔經過這裡,尚請說個明白,也好傳給行人回避才是。」

  紫笛神君不顧惜自己,倒也顧惜他人,以筷子沽酒在桌面上繪出一幅草圖,從容解釋道:「惡魔由天成堡伸張魔爪之後,先向北,後向南,像蜘蛛結網,任風搖曳,每搖到一地,則一地遭殃,擺幅越來越大,昨晚屠殺空峒山,今夜多半要擺到此地附近,老朽先去截他經路,免得拖累無辜,這裡居民倒也毋庸回避。」

  話落,忽有一個陰森森的笑聲接口道:「不帶恭迎,老夫就在這裡。」

  各人聽得毛骨悚然,不覺同時站起。

  正當紫笛神君說得豪氣干雲,要犧牲自己的性命,在路上截擊靈音老君的時候,忽聞有人接口譏誚。說到曹操,曹操就到,由得在座個個是冠蓋一時的高手,也因惡魔來得過份突然而駭然色變。

  紫笛神君恐怕拖累自己的孫女和別人,身形微閃,已沖出街心,嘿一聲冷笑道:「惡魔,往鎮外見個真章。」

  卓立青見這三十多年前已經遠播的紫笛神君,只一晃身影,便在街心發話,心下暗暗佩服。但又猛見郎香琴霍然站起,趕忙伸臂一攔,正色道:「郎姑娘休去分散令祖心神,致被惡魔以乘。」

  郎香琴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說到分散她爺爺心神,也不禁凜然坐回原位,一斂蛾眉道:「這……怎麼是好?」

  卓立青喟歎道:「為了令祖的安危,不僅是姑娘著急,但……」

  郎香琴那會不知道這道理,著急地叫道:「不用說了,我們趕快去幫他。」

  卓立青忙道:「令祖與惡魔互以絕音搏鬥,只怕我們全無法接近。」

  「不。」郎香琴為了自己的爺爺,倒也急出了一個主意,毅然道:「我們去到,就藏在附近,若是我爺爺勝了便罷,若被惡魔獲勝,就乘他真氣耗損的時候一舉進攻,諒他定難抵攔。」

  「好主意。」卓立青也覺此計可行,目視盟弟時逢年,點點頭道:「我們一道走好了。」

  時逢年先是答應一聲,接著又眉頭一皺道:「盟兄,該不該先命逢江先回江南去?」

  郎香琴並不在乎別人走不走,也沒有拖累別人送命的意思,既得到卓立青答允相助,只說一聲:「我先走一步啦。」便即沖出街心,一閃而逝。

  卓立青猛想起自己答應過紫笛神君,有照顧這位姑娘的責任,急叫一聲:「等一等我!」

  他無暇計及盟弟時逢年要遣龍逢江回南,替本門留下一脈的事,話聲未落,也一步沖出街心。

  然而,就此一步之差,郎香琴已經形影俱杳,卻聞一縷笛音,由東南方順風飄來。

  聽那笛音相距還有數里之遙,悠揚縹渺,若有若無,但已令人心蕩神馳,幾乎要跟著笛音起舞,不覺呆了一呆。

  時逢年帶了龍逢江會賬出門,見盟兄還木然站在街心,微感詫異道:「盟兄我們往那裡走?」

  卓立青耳膜一震,驚醒過來,搖一搖頭道:「我們可聽到笛音?」

  時逢年詫道:「什麼笛音,江侄可曾聽到?」

  龍逢江輕輕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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