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鬼谷子 > 入雲仙鼠 | 上頁 下頁


  一座孤獨的青磚瓦屋,矗立在一片荒煙蔓草中,看來既不像農舍,也不像獵戶人家。如果是農舍,那附近必是阡陌縱橫,如果是打獵之人的居所,但屋子周圍一坦平陽,毫無山崗蜂巒之勝。于珊帶著董卓英,遠遠的走來,態度是一片誠敬。

  燈光幽照,從窗戶透視而出,想見屋中一定有人。然而大門緊閉,門椽上竟是蛛網斜掛,門階上蒼苔叢生。

  於珊躡手躡腳的走到了門口。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屋內傳出:「是誰在外面?」

  董卓英看得直搖頭,心裡疑問很多,一時間也不好說出。

  于珊應道:「晚輩于珊。」

  門內人發了怒道:「你怎麼提前來了?」

  於珊道:「晚輩帶來了一位朋友,想見見老前輩。」

  「誰?」

  「是一位年輕少俠。」

  「唔!那男娃兒叫什麼名字?」

  「他姓董,上卓下英。」

  「董卓英?姓董的人不多,能成器的更是少之又少。」

  「老前輩,這位董少俠是人中龍風,與別人大是不同。」

  「哦!真是這樣?女娃兒,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這話問得於珊滿面嬌羞,二十一歲的女人,正是最敏感的女人,她猶豫了一下,機智的回答了這個問題:「他是我的朋友,也是前輩的客人。」

  「好,回答得好,你帶他進來吧!」

  於珊低聲吩咐小彬守在門口,自己當先領路,繞道到屋子的後門,推門而入。

  屋內佈置得頗為典雅,壁架上擺滿了書籍,地上更是纖塵不染。董卓英緊隨在後,心裡更是奇怪。於珊進入到正中間屋子之後,面向右側一間木門,道:「老前輩,我和他已經進來了!」

  「請到這室內來。」屋中的老人幹「咳」了一聲,繼而聽到有椅子拖動的聲音。

  於珊輕輕推開房門,一看,室內放著一張木榻,榻上坐著一位黑髯繞頰的高大老人,雙膝以下蓋著一件素色的毛氈。榻旁倚壁斜靠著一付鐵質拐杖。一個十二三歲的小書童,長得眉清目秀,隨侍在旁。白色的蠟燭,發出微弱的光輝。那高大老人形象威猛莊嚴,軀幹高大,可惜的是己形消骨立,顯見身染重屙,病入膏肓。

  於珊走近榻前,輕輕說道:「老前輩,你的病好了一點吧?」

  那老人張開微瞌的雙眼,寒芒倏的一閃,有意無意的望了董卓英一眼答道:「還好。」

  董卓英雙手一拱,恭敬的道:「晚輩董卓英,見過老前輩。」

  「你姓董?」那老人仔細又瞧了一眼,又道:「孩子,你過來!」

  董卓英如言走了過去,只見老人伸出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撫摸著董卓英的上半身,由前而後,動作極為緩慢。如此隔了半晌,老人口中不由地發出了輕微的一聲:「嘖」,然後閉目再重新又按摸了一次。於珊神情緊張的注視著,一雙俏目不斷的溜來溜去。

  小書童探手從懷中拿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白色藥丸,托在掌心,說道:「師公,您該服藥了。」黑衣老人緩緩的將藥丸送入口中。室內的空氣一時陷入沉悶,誰也沒有再開口。

  老人的手掌離開了董卓英的上身,手拂長髯,神情極為愉快的道:「好,好!孩子,你要好自為之,老夫一生相人無數,你是骨骼最清秀的一人,未來的衛道降魔,要落在你的雙肩之上了。」

  金風凰於珊喜不自勝,急道:「謝謝老前輩的金玉良言。」

  「不要謝我,你該謝謝他。」

  「老前輩還有什麼話要交代的」

  「女娃兒,老夫現在有話要交代的是你。」

  「是我?」於珊睜著一雙大大美麗的黑眼珠,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對方。

  黑衣老人嘆息了一聲,道:「你把他帶來的用意是什麼?你以為老夫不知道,你是想老夫把一點壓箱底的本領傳授給他,是不是?」

  於珊不好意思的叫了聲老前輩……」

  「你不用解釋了,老夫會成全你的。」

  「那太好了……」

  「不過,老夫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這事是由你而起,將來必由你而結束,所以,老夫提出的條件是要你拜在老夫的門下作一個記名弟子。」

  于珊想不到黑衣老人提出的條件是看上了自己,而不是要董卓英做他的徒弟,一時想不通其中道理。

  那黑衣老人閉起雙目,黯然說道:「女娃兒,你知道老夫的名號,除了『滄海醫聖』以外,另外還有一個不大為人所知的名號,你知道嗎?」

  於珊道:「知道,老前輩另外一個名號是叫『玄冥客』。」

  黑衣老人發出一陣剌耳的笑聲,竟然老淚縱橫的道:「老夫蔔大明,想不到臨死之前,卻意想不到的收了一個女徒弟,造化弄人,夫複何言!」

  「前輩功參天人,一身輕功醫術,超前絕後…」

  「想人,也想自己,今後歲月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好活,不過,這半個月可夠老夫忙的了」

  「前輩不能醫治您自己身上的病?」

  「老夫身上這種病,當今之世,是再也沒有人可以醫活的,除非……」

  董卓英這時不禁脫口道:「除非什麼?」

  蔔大明神情凝重,黯然點頭道:「孩子,你心地善良,骨骼清奇,老夫只是試試說著玩的,已經是沒有什麼除非的了。」

  小書僮此際突然插嘴道:「有,我知道有。」

  蔔大明擺擺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道:「傻孩子,生兮死之寄,禍兮福所倚,老夫無牽無掛而來,無牽無掛而去,你不必多講了。」

  小書僮雙目中的淚水,立刻似山泉急湧,直向外面沖出,可見他已是忍耐多時。

  蔔大明緩了一緩,接著又道:「這沒有什麼可悲傷的,世間靈藥難求,老夫卻要搜集十種,熔於一爐,談何容易?好在後繼有人,老夫己深感上蒼對我的恩惠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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