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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如影隨形,蒙面女欺身攻出了第二劍,斜斜刺向右方空間,不剌向敵人。

  董卓英是此中翹楚,他看出這是驚人的殺手,劍剌向空處,再依對手的行動變化,實際上是等於敵人身上的任何部位都在控制之中,完全的機動。

  如果董卓英拔了劍,情形自當別論。

  他沒動,分毫都不曾移動。

  他也沒任何動作,就這麼挺立著。

  劍停滯在右方的空間,刺出大約三分之二的樣子。

  蒙面,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但外露的眸光顯示她相當吃驚。

  「你的確不賴,真的有兩手。」「好說,你的劍術也相當不凡。」「這麼好的身手,人材也是上等,為什麼不走正路?」她徐徐收劍。

  「姑娘怎知在下走邪路!」「你的出身!」「出身?」董卓英驚愕的倒退兩步:「在下什麼出身?」「江湖中『石紋神劍』只有一把。」董卓英再退了一步,冷眼凝望著女扮男裝的神秘蒙面女子,她說的這句話,已正確地點出了他的來路。

  「姑娘怎會知道在下的來路?」「知道就是知道,現在只談木箱,你真的不願放手?」「在下很少改變主意!」「你真的存心物歸原主?」「不錯,就近送到北俠手上。」「那你死定了!」「什麼意思?」「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董卓英默然,他不否認對方這句話。

  「物歸原主是句假話,覬覦箱子裡的東西是真的。」蒙面女誤會更深,接著又冷冷道:「我勸你放手,箱子裡不是金銀珠寶,對你沒有用,我說過了,你想要多少,說出來我可以照給。」「那木箱裡是什麼?」董卓英本來就想知道這點。

  「對我有利害關係!」蒙面女退回木箱邊。

  「能告訴我麼?」「你不必知道!」「關於有名的惡煞『焦家二虎』和一個姓尤的老者最先路殺劫物,後來姓尤的出其不意殺了二虎,你是和姓尤的一路?」蒙面女眸光連連閃動,沒回答。

  就在此刻,一個聲音傳來:「在這裡了!」三條人影突然湧現,是馬永生和他的兩名手下。

  馬永生目光一掃現場,然後停在木箱上。

  他的腳步開始移動,長劍隨之出鞘。

  「砰!」地一聲。

  蒙面女一腳踢碎了木箱子,木屑粉飛中,一樣白森森的東西,飛落八尺之外,撞在樹身上,又彈回地面。

  突然之變,在場的人全大驚意外。

  蒙面女彈身上前,舉步踹向那白森森的東西。

  劍芒打閃,馬永生疾劍襲向蒙面女。

  蒙面女一踹不中,閃電般穿林而去。

  董卓英呆了,突起的變化,使他一下子轉不過意來。

  馬永生俯身拾起了那白森森的東西。

  「白玉石環!」董卓英在心裡大叫,他的臉變了,一向冷沉如寒鐵的臉孔變了,一具白玉石雕琢的石環,大出他意料之外。

  馬永生大喝道:「我們走!」董卓英彈身截在頭裡,寒聲道:「不許走!」馬永生一手持著劍,一手緊抓著白玉石環,厲聲道:「姓董的,你這是什麼意思?閃開!」董卓英在這片刻之間,已恢復了冷靜,陰聲道:「在下一向好奇,想見識一下這只百玉石壞。」馬永生帶脂粉氣的臉上突然現出了獰色,陰聲道:「姓董的,你既然這麼好奇,就不必看了,你得留在這林子裡!」兩名手下立即拔劍圈到董卓英身後兩側。

  董卓英冷冷地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馬永生道:「你既然知道這只白玉石環,就不能再活下去。」「又為什麼?」「何辦多此一問,反正你死定了!」董單英哈哈一笑道:「南義馬老英雄名滿天下,無人不欽,無人不敬,你這種作風,不像是他的兒子。」董卓英定晴望著馬永生,臉色數變之後,恢復冷沉,他已打定了主意。

  「馬永生,開門見山一句話,在下要這只白玉石環。」「你要這只白玉石環?」「不錯!」「哈哈哈!姓董的,你為什麼不說要命呢!」「馬永生,為了這只白玉石環,在下不惜對你拔劍,你先想清楚,不交出石環,就得交出命,人死了,什麼東西對他都無份。」「姓董的,你好大的口氣,區區在乎你拔劍麽?你能死在『流香劍』下,傳出去絕不會丟人,你現在準備自衛,區區如果先出手,你將毫無機會!」「姓馬的,你知道在下多不想拔劍……」「哈哈哈!你越說越離譜,說得像真的一樣,你該說不敢拔劍才對,不過,不管怎麼說,你是死定了!」馬永生搖了搖手中劍。

  「少爺,何必跟他多費唇舌!」隨從之一開了口。

  「賞他一劍,一切不就結了!」另一個也接上腔。

  董卓英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實在不想為這只玉石手環,而殺馬永生主僕三人,因為南義是白道名人,但白玉石環卻又非得到不可。

  事難兩全,使他感到相當為難。

  「區區要出手了!」馬永生揚起了劍。

  事逼至此,董卓英己無法顧及後果,右手五指搭上劍柄。

  就在這即將生死互見的一瞬,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道:「為了這不值分文的廢物拼命,不值得吧?」人隨聲現,是「一朵花」吳媚,她跟董卓英同時離開木箱被搶的現場,從另一個方向迂回,結果慢一步來到。

  四對目光齊集在「一朵花」的臉上。

  「大妹子,你說什麼?」馬永生放下劍。

  「我說你們不必為毫無價值的廢物拼命,划不來!」「本來就是不值幾文的東西,但是這位仁兄非要不可,我…」馬永生順著「一朵花」的話意發話。

  「如果是真的,那可就是人人垂涎的寶物了。」「一朵花」截斷了馬永生的話頭。

  「大妹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馬永生瞪大了眼。

  「有什麼不明白的,我說這白玉石環是假的!」「一朵花」說得很平淡。

  「什麼,你說是假的!」馬永生驚叫起來。「」這只關係著武林爭奪已久的白玉石環,既然成了馬家傳家之寶,現在拿來作聘禮,等於是量珠娶美,真假你當然能辨認,你何不仔細辨認一番!「」一朵花「輕笑了聲。

  董卓英也瞪大了眼,他無法判斷」一朵花「在弄什麼玄虛。

  馬永生後退兩步,拿起白玉石環仔細端詳,久久,沉聲道:」大妹子,你別誆我,這正是家父珍藏的白玉石環,半點不假!「」一朵花「道:」那就是真的了?「馬永生瞪眼道:」大妹子,你到底是什麼居心?說假又說真…「」一朵花「滿無所謂地道:」這只白玉石環,本來是『石紋神劍』劍纓下的附著物,上面記載著『石紋神劍』的秘密,現在『石紋神劍』已歸人所有,哪有秘密可談,不過,上面記載有練功秘訣,也很重要。

  「以前曾引起一場恐怖的血腥爭奪,最後落入『南荒一劍』之手之後『南荒一劍』陳屍九連山下,白玉石環沒了下落。」

  「直到今天,成了馬家的傳家之寶,而令尊當年並未參與爭奪,所以,我懷疑這手環是贗品假貨。」馬永生笑了笑道:「大妹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一朵花」道:「什麼心思?」馬永生道:「你一方面是在詐我,想斷定真偽;另一方面,你是想知道,這只白玉石環的來龍去脈!」馬永生掃了董卓英一眼,又道:「大妹子、我可以坦白告訴你,這只滿帶血腥的白玉石環,是家父年前在救一個異鄉人所贈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借下聘之名,送與北俠鑒定,想不到…」「一朵花」立即接口道:「想不到風聲外泄,又引起兇殺。」馬永生道:「正是如此!」頓了頓,臉色一沉,道:「這位仁兄定要強取,我只有盡力維護。」「一朵花」瞟了董卓英一眼,道:「他放棄了!」董卓英脫口道:「吳姑娘,你怎麼知道在下會放棄?」「一朵花」道:「這東西是送給北俠的,而北俠是俠名滿天下的正道之士,他會本著武道的精神,了結這樁二十年的懸案,董公子不會甘冒武林天下之大不韙,與正道為敵吧?」董卓英原先的決定發生了動搖,一時拿不定主意。

  「一朵花」接著又道:「董公子,我可以陪你到北俠府上擺平這件事,如果你真的拔了劍,傷了人,後果豈非無法收拾?」董卓英想了想,最後點點頭道:「好!在下依你的話,暫時放手,北俠府上,在下自己會去!」「我陪你去。」「不必了。」「一朵花」春花似的一笑道:「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董卓英冷漠地道:「我們之間會有什麼好說的?」「當然有。」「你說說看!」「一朵花」嫣然一笑,瞟了遠處一眼道:「比如說…那個蒙面女子,你的劍……」董卓英心弦連震,目芒一閃,道:「走!」兩人雙雙奔離夕陰紅似火。

  在一座方塔的基座上。

  董卓英與「一朵花」吳媚側身相對坐著。

  董卓英先開了口道:「吳姑娘,你說那企圖搶奪白玉石環的蒙面女子是誰?」「說出來會嚇你一跳,北俠的寶貝女兒宋秀玉。」「這…怎麼可能?」董卓英不但嚇了一大跳,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不可能?」「一朵花」反問,媚意盎然。

  「東西是送給北俠的,馬永生又是行聘而來,她為什麼要搶?」「江湖上的事不能只看表面,也不能完全依情理,你冷靜地分析一下,馬永生這次來下聘,合情理麼?」「你說說你的看法!」「好!第一,如果是聘禮,肩挑馬馱都可以,為什麼要用轎子來抬呢?」「一朵花」斜睨著他說。

  董卓英沉吟了一下,才道:「這點,我認為他是以女眷隨行作掩飾,使人不懷疑轎子裡是口木箱。」「好,有那麼一點點道理。」「第二昵?」「第二嘛!那只白玉石環盡可以隨身攜帶,為什麼要配一個大木箱?同時馬永生並不隨轎,事後才趕來,為什麼?」「這…」董卓英感到這的確不合情理。

  「第三,下聘是極平常的事,何以會有人中途攔劫?既有人攔劫,表示攔劫的己得到了風聲,這種事守秘還來不及,怎會洩漏出來?」「也許攔劫的是有心人,早已踩實了線……」「可以這麼判斷。」董卓英低頭沉思了起來……「一朵花」又緩緩的說道:「最後一點,當我故意指出白玉石環是假的時,馬永生的反應失常。這白玉石環一直沒經人手,原箱被踢開,他應該確定是真是假,沒理由附和我,說是不值錢之物!」「這與蒙面女子的行動何關?」「我是說天下事不能以常理來衡量這一點。」「就算那女子是北俠的女兒宋秀玉,她為什麼要搶?」「這就是我想要查明的一點。」「你怎麼判斷她是北俠之女?」「我認識她本人,親眼見她除去面巾。」「這麼說……內裡大有文章?」口裡說,心裡卻在想,蒙面女曾點出自已的姓名來歷,還提到神劍,這是有些不可思議。

  唯一解釋的是,她也是有心人,這件事從頭起她就隱伏在暗中。

  「這還用說,當然有莫大蹊蹺」「一朵花」說。

  「另外一件事你還未說。」「什麼事?」「在下的劍……」「一朵花」突地站起身,粉腮一片沉凝,完全收斂了她一向的媚態,定定的望著董卓英良久,但卻沒開口。

  董卓英心中一栗,他不明白「一朵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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