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高庸 > 殘劍孤星 | 上頁 下頁 |
| 三八 |
|
|
|
韋松微一錯步,避開劍鋒,沉聲道:「且慢動手,我有話說。」 東方鶯兒氣得渾身顫抖,嬌聲叱道:「無恥的東西,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韋松極力壓抑激動,緩緩說道:「東方姑娘,承你在洞庭湖中救我性命,再生之恩,厚比天高,我深悔孟浪,不該夜入魯家堡,但是,其中別有隱情誤會,求你容我解釋幾句,說完之後,姑娘要是仍不相信。韋松寧願引頸受戮,立斃當場,絕無悔恨。」 東方鶯兒想了一下,恨恨道:「好,你說吧!但別想我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 韋松長噓一聲,幽幽說道:「在下身披血仇,與萬毒教仇深似海,種種經過,東方姑娘均已洞悉,韋松縱或無恥,但恩仇是非,總能分辨得出,怎會腆顏事仇,反而投效萬毒教下──」 東方鶯兒冷哼一聲道:「說下去!」 星韋松繼續又道:「只因家父慘遭毒害之時,席間拾獲一枚六角金星,偶爾聞及魯老堡主號稱『摘星手』,恰好使得一手絕妙星狀暗器,在下急於父仇,追查當時疑凶線索,因此貿然夜入魯家堡,不想竟因此鑄成無法解釋的誤會,事後深感魯莽,惜已悔恨無及,但在下可對天發誓,夜入魯家堡絕無惡意,更沒有害死魯老堡主,而且,和在下一同入堡的,乃在下表妹徐文蘭,絕不是萬毒教主田秀貞,只因她與田秀貞容貌身材十分酷似,致使諸位未辨真偽,徑將韋松視同卑鄙小人,在下雖非聖賢,然而平白獲此奇辱,心中卻十分憤慨不平。」 他一口氣將心中激憤吐露出來,憤懣之情溢於言表,說完之後,如釋重負般又噓了一口悶氣,昂首而立,顯得極是倔強。 東方鶯兒臉上冷漠如故,淡淡問道:「說完了嗎?」 韋松道:「在下言盡於此,未必得邀信任,但卻句句實言。」 東方鶯兒啐了一口,冷叱道:「你以為一場血海深仇,只憑這幾句巧言,便能蒙蔽天下人耳目嗎?」 韋松傲然道:「姑娘如是不肯相信,在下自然無法勉強,但真情必須剖白,一命雖不足惜,卻不能使清譽蒙垢,貽羞九泉。」 東方鴛兒冷笑道:「就算你說的是真話,夜入魯家堡情有可原,但我要請問你,為什麼第二天一早,重又用黑巾蒙面,率領華山派降賊叛徒,用歹毒的華山火筒,燒毀魯家堡,這件事,你又有什麼美妙的理由解釋?」 韋松驀然一驚,脫口道:「你說什麼?誰用華山火筒,燒毀了魯家堡?」 東方鶯兒厲聲叱道:「你裝什麼傻,你以為黑巾蒙臉,便能掩蔽你那卑劣無恥的面目?你以為去而複返,咱們就想不到是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幹的?告訴你,韋松,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咱們早就認出你的奸計詭謀,你放火焚堡,屠我無辜,雖然得意一時,遲早必遭報應,可笑你竟有臉來否認解釋,你把咱們全看成傻瓜了!」 說到激動之處,粉面鐵青,聲音顫抖,星眸中怒火飛射,彷佛要穿透韋松的心腑。 韋松越聽越驚,驟然變色,喃喃自語道:「黑巾蒙面,華山火筒──放火焚堡──屠殺無辜──奸計,這是誰的奸計?」 東方小虎一直沒有開過口,這時也大聲喝道:「好漢做事好漢當,姓韋的,還想抵賴不成!」 韋松用力搖著頭道:「不,不,我絕沒有做這件事,絕沒有──」 東方鶯兒叱道:「事實俱在,難道咱們冤枉了你?這些傷痕也是假造出來的?」 東方小虎接口道:「姐!不必多說了,咱們要替魯家堡數百冤魂報仇!」話聲甫落,呼地一斧攔腰砍了過來。 他自幼天生神力,武功雖不甚精,斧勢卻如雷霆萬鈞,破空聲起,石飛砂揚,十分驚人。 韋松腳下倒踩七星,讓開斧招,急叫道:「假如真有這回事,必定是萬毒教陰謀陷害我,我死不足信,卻永世含冤莫白,怎能甘心!」 東方鶯兒喝道:「事到如今,還圖狡賴,韋松,你要不要臉!」說著,長劍一擺,分手便刺。 韋松此時蒙冤莫白,有口難辨,腦中飛忖道:難怪伍菲等整整一日未見到魯家堡去,原來其中竟有這些陰謀,唉!我縱然說破嘴唇,也無法洗雪這一身奇冤了。 他萬念俱灰,長歎一聲,閉上雙眼,眼角淚珠光瑩,無限幽怨遺恨,盡化在那兩滴無聲無息的淚珠之中。 東方鶯兒劍出如風,劍尖湛湛已沾近他的衣襟,忽見韋松含淚闔目,挺然屹立,不避不讓,神情悽楚而激昂,彷佛一個壯志未酬便慷慨就義的烈士,令人肅然泛起一股敬畏之意。 心中一動,玉腕微沉,劍尖向上疾揚,一縷寒芒,貼著韋松前胸掠過! 「嘶」地一聲響,衣破、肉裂。潔白而堅實的胸膛上,進現出半寸深一道血槽,鮮紅的血夜汩汩而出。 韋松本能地睜開眼來,目光相觸,忽然發現東方鶯兒星眸中正含著一種異樣的光輝,似驚恐、似憐惜,又似懊悔,揚劍的纖手,不住顫抖。 他竟然毫未發覺自己已經受了傷,只覺一陣心血沸騰,喃喃說道:「如果一死能表明清白心跡,就請姑娘成全了我吧──」 東方鶯兒眼眶一紅,螓首忽垂,揚手擲了長劍,「哇」地掩面痛哭失聲。 那淩鵬一直在韋松身後五尺之處,只是冷眼旁觀,並未開過口,見東方鶯兒突然中途變招,以及挪劍痛哭失聲,不禁皺了皺眉頭,冷聲說道:「韋師弟,虧你好性子,白挨一劍,竟無怨言,你答應了,我這做師兄的卻不肯答應哩!」 韋松低頭一看,這才驚覺自己胸前血肉模糊,傷得不輕,創口也開始有火辣辣的痛楚感覺,心靈和肉體的創傷立時迸發,真氣一泄,內腑舊傷也同時發作,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上。 東方鶯兒卻駭然仰起頭來,驚叱道:「你是他的師兄?」 淩鵬逐步走了過來,色迷迷地笑道:「不錯,你傷我師弟,少不得要還淩大爺一個公道。」 東方鶯兒聽了這話,疾退兩步,叫道:「淩鵬!你是北天山叛徒淩鵬──?」 苗真、魯克昌、東方小虎見她驚駭之狀,連忙都閃身上前,各挺兵刃,蓄勢而待。 淩鵬眼中凶光一閃,冷笑道:「嘿!你倒知道不少,叛徒兩字,也是你叫的嗎?」聲落、人動,獨臂一抬,五指如鉤,徑向東方鶯兒香肩抓來。 東方小虎大喝一聲,鋼斧「撥風掃雪」,迎面揮出。苗真和魯克昌趁機擁著東方鶯兒退到兩丈以外。 那淩鵬一身武功得自神手頭陀親傳,雖然僅只一條手臂,卻未把東方小虎鋼斧放在眼中,獨臂飛快地一沉一翻,變爪為掌,豎劈橫掃,呼呼連劈兩掌,東方小虎全仗天生神力,一時閃避不及,直被掌風震得踉蹌倒退了三四步。 淩鵬傲然長笑一聲,「叮」地一聲,撤出了長劍。 苗真望見,急揮九環刀飛身搶了過來。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