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高庸 > 殘劍孤星 | 上頁 下頁 |
| 四二 |
|
|
|
東方小虎應了一聲,虛晃一斧,閃身急退,正想舉步離去,忽然心中一動,道:「不!魯哥哥,你身上負傷,還是你先退,我來擋住他!」說著,掄斧又上。 魯克昌真力將竭,見他竟不肯走,急得心慌意亂,偶一失神,握劍的右腕又被淩鵬指尖掃中,一陣徹骨刺痛,手一松,長劍「當」地墮落地上。 淩鵬厲聲喝道:「誰也別走,留下命來。」倏忽一招「深淵鎖龍」,揮開東方小虎的鋼斧,獨臂疾轉,勁力飛卷,直撞魯克昌前胸。 那一招「深淵鎖龍」,乃北天山神手頭陀絕學「大能神手」八式掌法之一,東方小虎拆解不破,只得收招暴退閃避,不想淩鵬中途扭轉掌力,反攻魯克昌,一時營救不及,驚急之下,猛可振腕揚臂,一縷光華暴射而出,竟將鋼斧脫手向淩鵬飛擲了過去。 淩鵬堪堪要把魯克昌斃在掌下,忽聞破空風響,他可萬沒想到東方小虎會將兵刃出手,反臂一撈,虎口恰巧迎上鋼斧鋒沿,登時皮開肉綻,鮮血迸流。 東方小虎大叫道:「魯哥哥,還不快跑!」兩人竟分頭奔進林子,剎時失了影蹤。 淩鵬傷勢固然不重,可惜他只有一條手臂,此時虎口一傷,拳劍俱無法施展,眼望著兩人脫身遁去,只氣得頓足恨道:「罷了!罷了!且教你們多活幾日──」 東方小虎和魯克昌僥倖得脫,沒命狂奔一陣,彼此在林中碰頭時,都是狼狽不堪,尤其東方小虎身上還穿著女衫羅裙,更是不男不女,不倫不類。 魯克昌調息片刻,謝道:「方才若不是你鋼斧脫手,愚兄已傷在那賊掌下。」 東方小虎傻笑道:「說來好險,我一時情急,擲出兵刃,幸虧將他手上砍傷,設若失手,咱們兩人都別想活了。」 魯克昌定了定神,道:「總算救得鶯妹妹,苗師兄現在朱家鎮等候,咱們休要耽誤,早去跟他們會合。」 兩人不敢久留,匆匆換了衣衫,尋到大路,放步疾奔,行到天亮,又奔出二十餘裡,未見淩鵬追來,方始松了一口氣。 東方小虎失悔道:「可惜咱們馬匹丟了,這樣步行趕到朱家鎮,只怕天又要黑了!」 魯克昌苦笑道:「犧牲兩匹馬,兩件兵刃,救了三條性命,還是合算的事,只苦了那茅屋主人,不知被苗師兄怎樣安頓了?」 東方小虎目光偶掠過左側,忽然高興地叫道:「魯哥哥,你瞧那兒不是有一匹沒人的空馬嗎?正好給咱們代步!」 魯克昌循指望去,果見一匹鞍轡俱全的空馬,低頭在路邊吃草,頓時心中一動,暗閃身一掠,徑向馬匹撲了過去。 當他抱住馬匹轡頭,仔細一看之後,臉色立變,失聲道:「這是苗師兄的馬,怎會留在此地?」 東方小虎也驚道:「怎麼會?他們不是去朱家鎮了嗎?」 魯克昌急聲道:「決不會錯,鞍上還有魯家堡烙印,這匹馬正是苗師兄乘騎的那一匹,嘿!馬在人失,必定出了事了。」 東方小虎聽說又出了事,背心早沁出了一陣冷汗,不再多說,身形一晃,落在馬鞍上,魯克昌也忙扳鞍跨了上去,一抖絲韁,那馬低嘶一聲,發足疾奔起來。 才行了一裡多路,地上突然出現許多雜亂的蹄印。 魯克昌和東方小虎急忙勒馬察看,只見蹄印之上,更有清晰的血跡和腳印,顯見不久之前,此地曾有一場激烈的戰鬥。 東方小虎突然驟呼著,從地上抬起一件東西,叫道:「魯哥哥!魯哥哥,快來看。」 魯克昌伸手接過,人手時,心裡一沉,原來那是一枚純金打造的金環,正是苗真隨身之物。 這個發現,使他們都感到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苗真的兩支金環,除非危急之際,輕易是不肯出手的。 兩人沉默半晌,誰也說不出一句話。 循著地上混亂腳印,向前再行十幾步,路邊草叢下,赫然遺留著一灘血污。 魯克昌劍眉一緊,雙手疾分草叢,低頭直入,東方小虎不解其故,忙也跟著竄進草叢中,兩人緩緩走進約有二十丈,眼前突然一亮,不約而同,驚呼出聲。 五六尺外,野草壓倒了一大片,一個混身血污的人,倒臥草上。不用猜,那人正是苗真。 魯克昌疾行上前,探手摸他鼻息,心頭微松,喃喃道:「還好!」 東方小虎卻揚目四望,焦急地道:「姐姐呢?怎麼不見姐姐──」 魯克昌沒有回答,只沉聲說道:「小虎弟弟,你去將馬匹也牽到草叢中藏好,再來幫我一下!」 東方小虎依言藏好馬匹,魯克昌已給苗真喂下幾粒療傷護腑藥丸,正吃力地替他推宮過穴。 片刻之後,魯克昌已感內力不繼,東方小虎立刻接替上去,讓他略作休息,等到東方小虎力憊之後,魯克昌又強自振奮,換他下來。 他們兩人都是激戰賓士了一整夜,魯克昌更負傷不輕,這樣輪替工作,足足過了將近一個時辰,苗真臉色才漸轉紅潤,緩緩睜開眼睛。 他一見魯克昌和東方小虎,頓時熱淚滾滾,奮力張嘴,掙扎著吐出一句話:「我──我對不起──你們──」 魯克昌輕聲道:「苗師兄,不必急著說話,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知道,你一定盡了全力,休息一會,慢慢再告訴我們。」 苗真搖搖頭,拼力說道:「不!你們要快些追趕,她──她──」 東方小虎忍不住問道:「姐姐她怎麼樣了?」 苗真兩眼一閉,擠落兩行晶瑩的淚珠,喘息著道:「她被萬毒教擄去了!」 東方小虎駭然一驚,脫口道:「萬毒教?」 苗真道:「是的,萬毒教,還有那忘恩負義的韋松。」 「韋松?你說還有韋松?」 「不錯,正是韋松。」苗真恨恨繼續說道:「愚兄搶救她逃出茅屋,依照魯師弟安排,一路未停,策馬飛奔,不想途中猛然遭遇前日焚燒魯家堡那批華山門下,愚兄人單勢孤,力戰負傷,終於無法保護鶯姑娘──」 魯克昌接口問道:「其中果然有韋松在內嗎?」 苗真道:「一個不少,仍是前日那批狗賊,姓韋的畜生用黑巾蒙著臉,愚兄一口喝破,那畜生惱羞成怒,便指使群賊動手……」 東方小虎聽到這裡,早已勃然大怒,咬牙切齒道:「韋松!韋松!總有一天,我要活剝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看看你的心,是什麼做的──」 朱家鎮,稀落落百十戶人家,雖是一處小鎮集,但因地當洞庭漁米之區,日子卻過得十分富裕安樂。 這一天,黃昏將臨的時候,西山晚霞,映著處處炊煙,正值農夫荷鋤而歸,主婦們依門而待,驀地,一陣雷鳴般的馬蹄聲,打破了小鎮一向的寧靜。 塵土飛揚中,十餘騎駿馬,風馳電掣馳進鎮來。 那群快馬由兩個黑衣人為首,其中一個面容瘦削,目露精光,滿臉狡詐之色,另一個卻用厚巾掩住大半邊面龐,馬鞍前橫放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少女。 後面十余騎,全是身材魁梧粗壯的中年大漢,只是個個神情木呆,目光滯鈍,恍如一群經過特別嚴格訓練的兵勇。 馬隊徑奔鎮上唯一客店兼營酒樓的「太和居」,大夥人在門前下馬,由那瘦削黑衣人率領,昂首闊步湧進酒樓,登時把食桌占去大半。 黑衣人儼然是眾人首領,坐定之後,立刻吩咐店家準備上等酒席,並桌移椅,令那十余名大漢圍著自己團團而坐,黑巾蒙面人卻把那昏迷少女緊靠在身側一張木椅上。這批人數目雖然不少,竟沒有一個開口說話。 酒菜搬上桌來,為首的瘦削黑衣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得意地笑道:「各位投效本教,初次出馬,便大破魯家堡,生擒東方丫頭,立下兩件大功,回去教主必有重賞,來!幹一杯!」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