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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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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松神色凝重地道:「不!那人一身黑袍,不像是僧衣。」 慧心喃喃自語道:「不是師父,也不是華山總壇的人,那麼他是誰呢?」 他們正低聲議論,不想竟驚動谷口一處暗樁,只聽一個粗重的聲音喝道:「誰?是誰在說話?」 兩人連忙往口,韋松身軀一縮,退藏在附近草叢中,慧心猛吸一口真氣,身形淩空上拔,竟用「吸壁術」,背貼山岩懸空凝住不動。 剎時從一塊大石後竄出兩個提刀壯漢,四隻精目,向谷口掃視一遍,其中一個說道:「怪了,明明聽到有人發笑,又有人在低聲談話,怎的竟不見了?」 另一個埋怨道:「大約你還在做夢吧!要是有人膽敢偷進穀來,前面狹道上三處伏樁會沒有一點動靜?偏是你耳目最靈,連鬼說話也聽見了!」 那人用力搖搖頭道:「一點沒有聽錯,那說話的聲音,好像還是一男一女──」 另一個冷笑駡道「扯你娘的臊,八成是你妹子在草窩裡偷漢子,越說越玄,連男的女的全聽出來啦!」 慧心聽到這裡,頰上一陣紅,頓時勃然大怒,腰間一挺,人如飛丸,從山壁上崩射而落,腳未落地,僧袍疾揚,那罵人的已被迎頭一掌,仰面栽倒。 另一個舉刀一晃,縱身便退,大聲叫道:「有奸細──」 「細」字才出口,慧心皓腕一探一揮,「嗡」地一聲龍吟,三刃劍驀地出鞘,那人第四個字還沒叫出來,心窩上已添了個血窟隆。 她一出手,只不過石火電光之際,劍掌之下,已傷了華山派兩名門下。 韋松從草叢中暴射出來,待要阻止,業已不及,不禁輕聲責備她道:「才告訴過你,出手要存厚道些,你看好好兩條人命,竟被你無辜斷送了!」 慧心一邊抹去劍上血污,一邊漫聲答道:「誰叫他們嘴裡不乾不淨,我本不想殺他,一時卻忍不住。」 韋松還待再說她幾句,忽聞遠處已響起急促的腳步聲,只得頓足道:「這兩人一死,必將驚動全穀,事不宜遲,咱們快些闖進去!」 兩人急展身形,奔入谷口,不過盞茶之久,身後已傳來急促的尖嘯聲,剎時間,全穀嘯音四起,人聲鼎沸,盡皆驚動。 慧心倒提著三刃劍,飛步前導,左轉右彎,奔到一排瓦屋邊,低聲叫道:「韋師兄,現在來不及照師父的話做了,我替你引開搜尋的敵人,你快些去救徐姑娘她們!」 韋松揚目張望,但見房舍層迭,處處都是呼喝奔逐的人聲,燈球火把,耀眼欲花,哪裡還能細查徐文蘭和東方英鶯兒被囚的地方,長歎一聲,道:「既已如此,索性放手硬闖吧!咱們不必分開,唯一的方法,是擒住一個華山弟子問問他們囚禁人的所在。」 慧心道:「好!你在這兒等我一會,我去捉一個來。」 韋松叫道:「師妹,捉活的,不能再傷無辜了──」但慧心早已如飛而去,這些話根本就沒有聽到。 她自幼生長荒山,哪知天高地厚,提劍竄上屋頂,遙遙一望,見左側不遠處正有一群人奔來,當下並未細想,身形一閃,便迎了上去。 那群人個個執著兵刃,為首一個白髮老人,正是歐陽琰。 慧心掠身而至,三刃劍當胸一瞬,嬌聲喝問道:「喂,你們誰知道囚禁人的地方?」 歐陽琰抬頭一看,卻不認識這年輕女尼是誰?當時一怔,沉聲叱道:「大膽的東西,谷口暗樁,是你殺害的不是?」 慧心道:「不錯,他口裡不乾不淨,我為什麼不殺他!」 歐陽琰大怒,暴喝一聲,身後眾人一湧而上,立刻將慧心團團圍住。 慧心橫劍當胸,傲然不懼,冷叱道:「老傢伙,你敢是仗著人多,要想動手?」 歐陽琰欺她單身一人,既已被困,該難脫逃,冷笑說道:「老夫問你,你身為佛門弟子,彼此又素無一面之識,為什麼要擅闖禁地,動輒傷人?」 慧心「啐」了一口,道:「呸!誰管你什麼禁地不禁地,咱們是來救人的,任何人也管不著。」 歐陽琰心中一動,忙道:「你要救誰?」 慧心冷笑道:「裝什麼傻難道你猜不出來,咱們是來救援徐姑娘和東方姑娘的,你只說她們被囚在什麼地方,其他不必嚕嗦。」 歐陽琰恍然而悟,敞聲笑道:「原來你是受了韋松之托,欲來拯救那兩個丫頭!」 慧心怒目道:「你知道就好,她們現在什麼地方?趁早實說。」 歐陽琰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知小輩,可惜你來得不是時候──」 慧心一驚,喝道:「怎麼不是時候?」 歐陽琰笑道:「老夫昨日檢視地府石室,發現姓韋的小輩竟沒有燒死,反被他兔脫而去,便算定他必然不肯就此甘休,近日勢將潛來此地,所以今日午間,已將那兩個丫頭解送本教總壇,現在離此大約已在百里以外了。」 慧心駭然驚呼道:「這話當真?」 歐陽琰嘿嘿笑道:「自然是真,不過,你若想是看望她們,卻也並非難事,老夫將你擒住,同樣解往總壇,那時你們自能相見!」 慧心聽到這裡,一股無名怒火,陡地狂升而起,但她轉念想道:這話不知是真是假,須得立刻去告訴韋師兄才好! 憤憤咽下一口怒氣,提著三刃劍,轉身便走。 歐陽琰突然笑容一斂,冷喝道:「賤人,你還想走麼?」拂袖一揮,四周人群登時呼喝連聲,刀劍齊舉,紛紛出手。 那些圍困慧心之人,絕大多數是華山派高手,其中有幾人曾經見過慧心,原是相識,此時卻漠然無睹,好像根本不認識她一般。 顯然,他們都已經服用過萬毒教「迷魂毒酒」,早將往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慧心腳下甫一移動,四面兵刃已如雨點般劈落下來。 她微一錯愕,滿腹怒火,頓時發洩向這批迷失本性的可憐蟲身上。 只見她蓮足斜跨,呼地在地上劃了半個圓圓,三刃劍迎胸一翻,烏光繞繞身疾旋,錚錚錚!一連幾聲脆響,近身刀劍,立刻斷了七八柄。 慧心殺機一起,身隨劍走,三刃劍上烏光暴伸暴縮,快若閃電驚虹,一眨眼,場中慘呼之聲此起彼落,已有九名華山高手濺血劍下。 這時,黑暗中忽然有人發出一聲輕歎,低低道:「年紀輕輕,又是佛門弟子,因何殺孽如此深重──」 只是這嘆息之聲甚微,場中又血戰正烈,是以無人聽見。 歐陽琰目睹這些經過,臉上陡然變色,厲聲喝道:「住手!退開!」那幸而未死的幾名華山派高手,聞聲收招躍退,神情仍然一片迷茫,竟毫無驚駭傷感之色。 歐陽琰橫掌護身,向前欺近一大步,一雙精目,閃耀著無限驚訝和駭詫,好一會,才輕聲問道:「你這一手『驚虹劍法』,是從哪裡學來的?」 慧心悻悻地插回三刃劍,傲然道:「當然是從師父那兒學來的。」 歐陽琰深自一震,急問:「令師是誰?」 慧心昂首道:「少華山茹恨庵主,上百下忍。」 歐陽琰臉上頓現迷惘,怔了一怔,又問:「百忍乃是法號,你師父俗家姓什麼?」 慧心道:「她老人家俗家姓徐。」 歐陽琰猛然一跳,失聲道:「她──她還沒有死?」 慧心想叱道:「放屁,她老人家今年不過四十,比你年輕得多,你尚且賴著不肯死,她老人家自是健在。」 歐陽琰臉上已變成一片蒼白,眼神連轉,忽然堆下滿臉笑容,說道:「你不要誤會,老朽與令師乃是多年知交,只因一向疏於訊信,傳聞她業已作古,長此耿耿難安,卻不知她竟遁世悟道,今猶健在,真是一件大大的喜訊,過幾日,必當親赴少華,專程訪晤暢述一番,嘿!嘿!」 慧心本是胸無城府之人,聽了這話,半信半疑,便道:「如果你真的認識我師父,不必遠去少華山相訪,她老人家現在就在谷外。」 歐陽琰大吃一驚,渾身冷汗如雨,訥訥道:「什麼?她──就在谷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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