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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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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旭日初升,羅英正背東面而立,身影投映地面,顯得極為清晰。 那人影顯見是個男人,而且身材相當高大軒昂—— 羅英暗暗提聚功力,一面傾神戒備,一面卻故作不知,冷眼看他到底意圖何在?但等了好一會,那人依舊不聲不響立在他身後,似乎並無敵意。 羅英忍耐不住,面向墳堆並不回頭。冷冷問道:「朋友,也是窮家幫的人嗎?」 那人影仿佛微微一震,但仍然沒有移動,也緩緩答道:「跟你一樣,和窮家幫並無瓜葛。」 「那麼,也是來憑弔一些不知名的義士了?」 「不,我只緬懷一位知名的義士。」 「誰?」 「羅——璣。」 羅英渾身一震,左腳向後斜退一步,剛要轉身,那人接口又道:「要是你願意多跟我談一會,最好不必轉過身來。」 羅英緩緩縮回退開的左腳,默然癡立著,心裡熱血沸騰,無法抑制,用一種顫抖的聲音問道:「你是誰?」 「別問我是誰,孩子,世上有許多無法瞭解的事物,在時機未屆之前,勉強去追詢,只有徒增痛苦……」 羅英疑雲更盛,幾乎又要忍不住回過頭去,那人語聲一變,緊接著又道:「不要回頭!現在我不想和你見面,你一回頭,我立刻就走!」 羅英強壓心中好奇,點點頭道:「好,我一定不回頭,但是,老前輩,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是的!我有一句很重要很重要的話,一直想找個機會告訴你。」 他略頓一下,似在輕輕喟歎,好一會才又道:「孩子,人世匆匆數十年,一個人引頸就戳,慷慷慨慨,也許不算難事,但當你身受別人不索報償的犧牲成全,感恩無由,圖報無門,活得窘困,死亦艱難,這種日子既痛苦又無法擺脫,才是世上最難熬的事……」 「老前輩,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話?」 「啊!這些話悶在我心中十五年了,總似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但是,我告訴你這些話,你未必能體會出我的心意——好吧!咱們不談這些,我要問你一句話,你知道十五年前,百丈峰禁地的由來嗎?」 羅英大感一震,脫口道:「你……你是說我爹爹?」 「是的,七大門派合設禁牢,將你爹爹囚禁百丈峰頂,你知道為什麼?」 「據說他們疑心我爹爹做了一件罪大惡極的事——」 「你相信他真的做了那些事?」 「不!我絕不相信,但是,是件很難辨解的冤屈。」 那人長長歎了一口氣,幽幽說道:「一點不錯,那的確是件很難辨解的冤屈,可是,孩子,你又怎會知道這是冤屈的呢?」 「因為……因為……」羅英說不下去。 那人苦笑了一聲,接口道:「因為他是你的父親,你對他有一種無法解釋的信賴和崇敬,對不對?」 「……是的……」 「可是,但憑信賴而沒有證據,是不夠堵塞天下悠悠眾口的,你明白這道理?」 「我……我明白,但……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去找到證據。」 「這正是我要告訴你的,孩子,也許你想不到,這世上只有一個確知你父親含冤莫白的人,那個人就是我。」 「真的?」羅英既驚又喜,脫口問:「老前輩莫非知道什麼證據?」 「鐵證雖然還未發現,但我說這話,卻非憑空臆測,因為我有兩點理由……」 羅英熱血一陣沸騰,急急道:「老前輩,請你快說!」 那人影緩緩向羅英移近一步,同時沉聲說道:「第一,那天江家出事的時候,我也是在場的一個,據我親目所見,當你父親在紅衣俠江翼兒媳房中出現以前,那女人早已死了……」 羅英駭然一震,插口道:「老前輩當時可曾向各派掌門人申明這一點?」 那人搖搖頭道:「沒有。」 「為什麼不呢?」 「理由很簡單,因為你父親已經搶先承認了。」 「啊——」羅英跌足失聲:「他老人家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為什麼……」 「孩子,不要責怪他,我相信他這樣做,一定有一個隱藏在心底的原因,或許在你有一天真正瞭解那個原因的時候,你會覺得因他而驕傲。」 羅英迷惘地搖搖頭,又迷惘地點點頭,悽楚地問:「老前輩,請問第二點理由是——」 「第二,據我事後多次檢視,那些慘遭茶毒殘害的婦女,致命之傷,全在背心一處烏黑掌印,那掌印初看極似桃花島『血氣氣功』,倘若細辨,卻不難發現有一點截然不同的地方——」 羅英急問道:「請問是——」 「血氣氣功以上乘內力逼發體內勢力,傷人之後,非但肌膚呈現黑痕印,傷處衣衫必然也被內力燒的焦爛,如果被害人背上衣襟碎而不焦,分明是被外家重手法震斃,根本不是死在血氣氣功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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