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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淩空虛渡」柳長青含笑起身,道:「伍兄一向少履江湖,今日緣何適在此地相晤,莫非……」

  伍子英眼睛一翻,搶著道:「莫非我來不得嗎?姓伍的當年也曾在金頂歃設盟,你們能相約聚首,我就來不得?」

  衡山掌門人「追魂金針」南宮顯一見他語氣不善,連忙笑著接口道:「來得!來得!伍兄豪義干雲,請都請不到,來人呀,替伍大俠在主席設位!」

  伍子英道:「不必假客氣,虛張羅,伍某人遠道而來,只問各位一句話,問了之後,拍屁股就走。」

  南宮顯笑道:「伍兄有話何不坐下來細談,我等今夜集會此間,正為了聯合正道各派,對付那……」

  伍子英歎道:「不管各位要對付誰?伍某人只問一句,合組追蹤隊,想殺害羅家後人,是誰出的主意?」

  眾人啞然相顧,都顯得十分尷尬,誰也答不上話。

  過了好半晌,昆侖掌門白羽真人長長歎了一口氣,緩緩道:「伍施主仗義見責,於情衡理,自屬應當,但這些年來江湖中風雲變幻,許多事故已不能單憑一個情字可以解釋,伍兄也曾略有所聞嗎?」

  伍子英冷笑道:「伍某孤陋寡聞,不知道江湖武林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但伍某卻知道當年金頂獻血,共推羅羽大位為正道盟主,是他含著眼淚,打敗自己外公,七大門派才得解除飛雲山莊枷鎖,重新抬起頭來,而現在,堂堂七大門派卻囚他兒子,殺他媳婦,還要合組所謂追蹤隊,凡是羅家子孫後代,一律格殺勿論,這些事,天下之人有目共睹,將來傳揚千秋萬世,足可作得後世楷模,當真可喜可賀!」

  這一番尖酸刻薄的話,蕩漾全廳,聲聲如長空驚雷,六派掌門人還沒有怎樣,各派弟子卻人人怒形於色。

  華山七劍中那虯髯漢子「呼」地跳了起來,厲聲道:「羅大俠望重武林,我等衷心敬佩,但那羅璣即非羅大俠親生,又依仗桃花島武功,奸殺婦女,敗壞羅家聲譽,這等行徑,卻不能因為羅大俠的聲譽而抹煞。」

  伍子英頓時變色,沉聲叱道:「你是什麼人?竟敢說出這種話來,你怎知他不是羅大俠親生?」

  那虯髯漢子說得興起,笑道:「這事瞞得別人,卻瞞不了我褚飛,那羅璣的父親,乃是當年全真教一個叛教的道士,正是天生孽種,從娘胎裡就帶了一身邪氣來——」

  他話尚未完,驀聞尹婆婆一聲大喝:「褚飛還不閉嘴!」

  刹時人影一閃而至,「巴巴」兩聲,褚飛臉上,已挨了重重兩個耳光。

  褚飛身子晃了晃,舉手掩住面頰,驚恐地仰起頭來,卻見伍子英正面色鐵青站在前面,兩眼之中,充滿了怒火。

  其餘華山弟子盡皆大怒,紛紛離席站起,有的已撤刀拔劍,準備動手。

  那藍衣少婦冷聲道:「姓伍的,咱們敬重你是前輩,你怎麼可以動手打人?」

  伍子英怒目叱道:「他敢胡說八道,我就可以打他,打他算是客氣,惹得我老人家火起來,一頓煙袋劈死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

  褚飛大吼一聲,「嗆」地拔出長劍。

  伍大牛一直沒有開過口,見他亮了兵刃,不禁勃然而怒,挽了挽袖子,指著褚飛罵道:「狗娘養的,你敢碰爺爺一根毛,俺要你馬上跪在地上學王八叫!」

  這一下來,雙方劍拔弩張,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萬分。

  華山派弟子因為當著五大門派受此折辱,個個躍躍欲動。

  尹婆婆突然一頓鋼拐,沉聲喝道:「華山弟子全給我坐下——」

  她不愧是一派掌門人,喝聲才落,所有華山弟子都悻悻然重又坐下。

  伍大牛罵道:「坐下幹啥?要打架站出來,她又不是你娘,就那麼怕她?」

  伍子英低喝道:「大牛,不許胡說,咱們伍家的人,可不能學人家一樣沒有規矩。」

  柳長青聽了,敞聲笑道:「好啦!好啦!尹婆婆已經責備門下弟子,伍兄也嘴上留點德吧!大家有話坐下慢慢說。」

  伍子英臉色一正,道:「柳老哥,話不是這麼說,你知道那件事何等緊要,如果因此引出什麼事故,誰也負不了責任。」

  尹婆婆神情也十分難看,憤然道:「老婆子身為華山一派掌門人,要是有何事故,自然由老婆子去承擔。」

  伍子英登時又怒,叱道:「你自信能承擔得了嗎?」

  尹婆婆也不相讓,厲聲道:「伍大俠雖是有桃花島絕世武功撐腰,咱們華山派也不是任人踐踏的無能之輩。」

  一句話不投機,兩人眼看就要翻臉,青城掌門元修道長長歎一聲,離席而起,深深一稽首,道:「方今武林道消魔長,魑魅蠢動,崆峒百丈翁勾結飛雲山莊餘孽,正圖死灰復燃,為禍天下,貧道深以為憂。今夜之會,如系共同進剿崆峒敗類,貧道自應附駭行事,倘諸位竟因私人恩怨爭持不下,青城弟子只得退出是非圈外。」

  這話一出,昆侖白羽真人也怫然道:「元修道兄所見甚是,今夜既是為了飛雲山莊餘孽而聚,桃花島是非恩怨,應當暫勿爭議,否則,昆侖派也只好宣佈退出。」

  席間屬於青城、昆侖二派門人,立時紛紛準備離去,秩序因而大亂,正當議論紛紛,忽聽鎮外遙遙傳來一陣慘叫之聲。

  眾人盡皆吃驚,爭論頓時停止,片刻間,樓下已踉蹌奔上來三四名勁裝大漢。

  那些勁裝大漢,全是負責守護鎮口和酒樓的華山派門下,此時遍體血污奔上樓來,氣急敗壞地叫道:「毒蠍……蜈蚣……不好了……」

  尹婆婆斷喝道:「什麼事?慢慢地說。」

  那幾名守望大漢用手指著樓下,斷斷續續道:「崆峒派……崆峒派……」話未說完,「噗通」連聲,一齊跌倒樓板上,手腳一陣抽搐,頓時氣絕。

  席間群雄人人變色,有的抽取兵刃,有的奪路欲奔。整座酒樓立刻喧嚷沸騰不可收拾。

  尹婆婆大怒,猛地一頓手中鋼拐,大喝道:「誰敢妄動,先吃我老婆子一招!」

  這聲呼喝,總算發生鎮定效力,各派掌門人也都喝止門下弟子,紛攪才安定下來。

  南宮顯閃身而出,伸手一搭那幾名大漢脈息,心頭不禁一沉。

  柳長青低聲問道:「南宮兄,如何了?」

  南宮顯搖搖頭,道:「脈沉血散,肌色泛黑,這是身中劇毒而死的症狀。」

  眾人聽了這話,神色盡都變得一片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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