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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羅英點點頭:「正是,想它雖是禽類,能將一套天山武功口訣熟記不忘,自然不是尋常飛禽可比。」

  楊洛笑道:「顧慮極對,但羅兄怎的忘了一句諺語?」

  羅英一怔,道:「什麼諺語?」

  楊洛放聲大笑道:「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燕玉芝和羅英聽了,同聲一「啊」,忍不住都仰天大笑起來。

  楊洛接著又說道:「彩色鸚鵡縱然精靈,但它自幼生長荒山,從未見過鳥籠,必然會上當。」

  正說著,突然有人接口道:「它雖沒有見過鳥籠,難道也聽不懂你們的這般大聲談笑嗎?」

  三人一齊站起身來,只見『天池釣叟』穀枋手裡倒提著一隻奄奄將斃的巨鵰,氣喘不止地立在三丈以外。

  楊洛含笑拱手道:「穀老踩探已有結果了麼?」

  天池釣史穀枋一揚手中巨鵰,道:「那瞎老婆子下落,全在這畜牧身上,哪位有敷傷藥物,先替它治好內傷再說。」

  楊洛忙接過那頭巨鵰,只見它雙抓俱斷,背翅之上,傷痕斑斑。雖然閃著一對凶睛,卻已無法以動彈。

  燕玉芝立即取出外敷傷藥,塗在巨鵰傷口,羅英則向谷坊施禮致謝援救之德。

  那天池釣曳著揮揮手道:「大家歇一會,有這畜牲,不難立即查出瞎老婆子藏身之處,只是這一場奔逐,可把我老人家跑得快累死了。」

  他先行閉住巨鵰爪腿上節脈,然後仰身倒臥在雪地上,從懷中取出一個酒瓶,引頸喝了一大口,這才抹抹嘴說道:「今天一早,我老人家一直向東,整整跑了半日,未見那瞎老婆子蹤跡。猜想她定然已經遠走高飛,離開天山了,正垂頭喪氣折轉回來,不料卻在三十裡外,發現了這頭畜牲。」

  「這畜牲想是餓了出來覓食的,正展翅向南飛掠,我老人家心中一動,便緊緊盯在後面,這畜牲在天上飛,我老人家在地上跑,這一陣好跑,少說也有百里左右,才見這畜牲從雪地裡撲到一頭幼熊,淩空又折回向北疾飛。」

  「我老人家的確累了,但又別無他法,只好也跟著掉頭北行,那只這畜牲眼尖,竟被它發現有人追蹤,擲去熊屍,便撲擊而下。」

  說到這裡,他臉上浮現一抹苦笑,又道:「老實說,若在平時,我老人家要斃這畜牲,只消一釣竿,原是舉手之勞的事,無奈此時疾狂趕了大半日,往來總有二百里遠,早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一時間,真拿它無可奈何,拼命揮掌舞竿,幸未傷在它爪下,卻早疲憊不堪,那能再打下去。萬般無計之餘?卻被我老人家想到一條不是計策的計策。當下虛晃—竿,轉頭便逃,這畜牲也許是貪功心切,毫不放鬆,掠地窮追,我老人家奔到熊屍附近,突使一招『懶驢打滾』。翻到熊屍側邊,待這畜牲雙爪下落,忽然拉過熊屍,擋了它一招。鵰抓來勢太急,一抓之下,頓時陷入熊屍內。我老人家未等它拔出利爪,釣竿橫飛,立將它雙爪掃斷,這畜牲負痛振翅上沖,又被我老人家揮動釣絲,擊中背側。它倒是強狠不肯服輸,掙扎著仍然向北疾飛,大約是想回去向瞎老婆子報訊,但是,我老人家不慌不忙,安步當車,悠哉遊哉二十來裡,就把它手到擒來了。」

  燕玉芝脫口問道:「為什麼那麼容易捉到呢?」

  天池釣史笑道:「這道理太簡單了,試想它雙爪俱斷,無法棲息,勢非一直飛著不可,而腿傷不輕,一路失血,怎能飛得太遠?我老人家循著血跡走,果然不多久,便見它倒在雪地上掙扎哀鳴,於是不再客氣,捉了回來。」

  燕玉芝笑道:「這果然絕妙,但它現在傷得甚重,又失血太多,不知還能不能飛回天羅婦身邊,替咱們引路?」

  天池釣史道:「你別替它擔心,這種巨鵰,性猛難馴,活力遠非尋常飛禽可比,它只是—時失血虛弱,並非無力再飛,咱們替它醫好,喂飽了它,然後再放了它,跟在它後面,不難找到瞎老子婆子藏身之所。」

  羅英和燕玉芝都認為此法大可一試,忙小心翼翼替那巨鵰敷治傷,又喂它一些食物,過了頓飯時光,那巨鵰果然體力漸複,拍翅長鳴,似欲沖天而起。

  楊洛道:「巨鵰既在附近出現,或許那天羅婦也在附近,大家快些準備,也許就要開始一場血戰了。」

  大夥兒飽餐一頓,羅英和燕玉芝渾身結紮,各攜兵刃退出丈許,天池釣叟揚起釣竿,遙遙向那巨鵰翅脅間一點,低喝一聲:「起!」

  釣絲一振,「唰」地一聲,那巨鵰經脈一解,借著釣絲上揚之力,雙翅猛扇,立時騰空飛起。

  老少四人仰面注視,但見那巨鵰盤旋飛了一匝,引頸一聲長鳴,疾若箭矢,直向西北方而去,大夥兒毫不遲疑,也展身法,遙遙追躡著奔向西北方。

  但是,奔得不過十來裡,老少四人卻覺得情形有些不對了,原來那巨鵰飛去的方向,正是昨夜雪崩的險地——寒冰岩。

  羅英首先起了疑心,暗道:「不對呀!昨夜雪崩之前,我分明曾細查岩頂,並未找到洞口,難道那瞎眼老婦還躲在冰窖之中?」

  接著,燕玉芝也失聲道:「奇怪,它怎的仍飛回寒冰岩來,難道連它自己也找不到瞎眼老婆子新的藏身地方了?」

  楊洛搖頭道:「不會吧!巨鵰戀主,記憶力極強,怎會找錯地方……」

  誰知話聲未落,猛見那巨鵰突然斂起哀鳴,快如電奔,竟然毫無偏錯,沖投入冰層聳立的寒冰岩頂,四人同覺雙眼被太陽光照得一花,瞬間不見了巨鵰影蹤。

  大夥兒不約而同一齊止步,仰望岩頂,一片晶瑩閃爍,天池釣叟突然跌足道:「咱們上當了!」

  羅英駭訝問道:「怎麼說?」

  天池釣叟道:「鵰鳥總是畜類,絕不會故弄玄虛將咱們引回寒冰岩來,這事只有兩種可能,若非巨鵰自分必死,臨死之前眷戀舊窩,必就是那瞎老婆子根本未離寒冰岩寸步。」

  羅英道:「可是晚輩曾仔細搜尋過,岩上通往冰窖的洞口,都已經被封閉了,何況,經過昨夜一場雪崩……」

  天池釣叟搖搖頭道:「洞口封閉,不難另覓出口,雪層崩塌,也僅能塌落冰層外的積雪,試想千年寒冰,堅逾精鋼,豈是雪崩所能坍塌的?」

  羅英迷惑地問:「依老前輩的意思,那瞎老婦一定還躲在冰窖之中了?」

  天池釣叟毅然道:「這事總有八成可能。」

  燕玉芝脫口道:「這也容易,咱們再上寒冰岩勘查一遍,便知確實了。」

  楊洛卻搖搖頭道:「可惜登岩路徑,已被雪崩壓塌,除非咱們也像鵰鳥般飛上去,否則,唉——」

  一聲嘆息,老少四人都瞠目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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