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高庸 > 天龍卷 | 上頁 下頁 |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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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濤聽他吹離了譜,於是笑道:「這樣說起來,古兄竟是足跡遍天下?小弟孤陋寡聞,倒想請教古兄一件事。」 古雲飛傲然道:「請教不敢當,只能說老弟沒有去過那些地方,愚兄可提供一些見聞給老弟參考。」 江濤大聲道:「小弟只知天蘭和西域相距遙遠,請問古兄,那天竺和西域諸國是何時才開始與我中原交往的?」 古雲飛哈哈笑道:「老弟真是年紀太輕。天竺又名身毒,本系隔絕之地,唐玄奘奉旨取經,歷盡千辛萬苦,求得大乘佛經。從那時天竺才跟中原有了往來,這件事誰不知道?至於西域諸國本名匈奴,那是從王昭君出塞和番以後,才與中原交往。」 江濤聽了這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含在口裡的一口酒,險些噴了出來。 古雲飛不豫地道:「怎麼?難道我說的不對?」 江濤笑道:「對極了!唐三藏西天取經和昭君出塞的故事,家喻戶曉,誰人不知?不過,據小弟猜想,三藏和王嫣,只怕不能算是交往西域和天竺的第一人吧?」 古雲飛張國道:「除了他們,還有誰?」 江濤正色道:「史書記載:商周以還,匈奴為患,秦命蒙恬擊匈奴,建九原郡;西漢文帝時,匈奴破月氏;武帝建元二年,張塞往西域連絡月氏合擊匈奴;元狩四年,衛青、霍去病破匈奴直抵瀚海;太初四年,李廣利並曾擊降大宛,西域諸國已與中土相通——這些都是呼韓邪單于來朝以前的事。至於天竺,在晉安帝隆安三年,法顯往求佛法,到義熙十年始自天竺歸國,也比唐玄類早了兩百多年……古兄學富五車,難道連這些都沒有注意麼?」 古雲飛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兀自強笑道:「古人好讀書不求甚解,這些雞毛蒜皮的事,誰耐煩去記它!江老弟,如今陳莊主禮聘的是精諸梵文的人才,只要咱們會梵文,這些瑣事談它則甚。」一陣哈哈大笑,舉杯又遭:「來!老弟,史書年代,愚兄及不上你;借花獻佛敬老弟一杯,就算愚兄我認輸了如何?」 江濤本有意再以梵文難他一難,一時倒反而不好意思了;五槐莊主也笑著促飲,只得一笑作罷。但卻暗暗忖道:「古雲飛滿口胡謅亂吹,絕無真才實學;居然敢假充內行,混進五槐莊來,其目的何在?他會不會是天心教爪牙,有意如此安排,藉以監視自己的呢?」正想著,一名武士傳報導:「江公子的管家到了。」 江濤心裡正煩,隨口道:「叫他先歇著吧!不必來這兒見我I。 這一席酒,從紅日當空直吃到夜幕低垂;廳上燈火遍燃,猶未散席。 古雲飛酒量奇大,席間只見他一個人胡吹狂飲,信口開河!吹的都是西域邊塞的奇風異俗,口裡不時夾上幾句「嘰裡哇啦」的古怪話。據他自己解釋,乃是烏孫、大宛的土語。反正五槐莊主和江濤都聽不懂,也不知是真是假。 直到更深夜殘,古雲飛兀自在口沫橫飛毫無倦容;五槐莊主身為主人,自然不便阻客撤席;江濤更是聽得昏昏欲睡,也苦於不便告退。 正在這時候,莊門上突然響起一陣銅鑼聲;三長一短,連續敲了三遍。鑼聲打斷了古雲飛的話興,同時也令江濤精神一振。一名銀衣武士快步奔人廳來,向五槐莊主躬身稟道:「總教燕姑娘到。」 陳鵬一怔,剛說了一句:「咦!她來有什麼事廣話未畢,蹄聲急如驟雨,三匹駿馬已直沖廳外石階前,齊齊頓住。一個銀鈴般的清脆語音接口道:「怎麼啦!不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是不是?」 五槐莊主陳鵬哈哈大笑迎了出去,親自接了馬韁,道:「請還請不到呢?今天是什麼風把咱位的燕姑娘吹來的?」 馬上飛絮般飄下三個綺年少女;最前面一位身著朱紅色劍衣,大約十六七歲,鵝蛋臉兒,雪白肌膚,頰上一笑兩個深深的酒渦,嬌小玲攏,豔光照人,身後跟著兩名黃衣少女,也都是明眸皓齒,勁裝佩劍,麗質天生。 那紅衣少女舉手掠了掠夜風吹亂的發角。俏眼一掃大廳內,嫣然答道:「陳叔叔,你一定想不到,咱們是特為那件招聘梵文人才的事來的。」 五槐莊主訝道:「老朽午後才用飛鴿呈報總教,姑娘們現在就趕到了?」 紅衣少女黛眉一揚,道:「是呀!咱們正是接到你的飛鴿傳書才來的呢。」 五槐莊主一陣詫愕。其中一名黃衣少女卻「嗤」地掩口笑道:「陳莊主別信,是姑娘誆你。總教離這裡有多遠?咱們就是會飛,一天之內,也飛不到呀……」 紅衣少女嬌憨一笑,道:「說起來真巧,咱們原是去洞庭玩的,途經江漢,聽得城中傳說五槐莊懸出萬金重賞,請到一位精諸梵文的江公子,才就近趕了來。」她一面笑語嫣然,一面款款移步人廳,顯得儀態萬端,雍容大方。 第四章 林邊飛敵騎 江濤和古雲飛同感眼中一亮,忙不迭站起身來。 紅衣少女含笑搖搖手,道:「二位不必拘禮。小妹名叫燕玲,這兩個丫頭小英、小鳳,都是我的貼身侍女。咱們野慣了,公子們別見笑。」 陳鵬諂笑接口道:「燕姑娘是敝教教主唯一愛徒,最得教主寵愛。有個雅號,叫做小燕兒……」 紅衣少女白了他一眼,道:「陳叔叔也真是的,初次見面,就泄人家的底。」秀眸一轉,又問:「請問哪一位是江公子?」 江濤拱手道:「就是區區在下。」 燕玲閃著一雙大眼睛,向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頷首贊道:「真帥!」江濤不慣玩笑,登時俊臉緋紅,低頭不敢仰視。陳鵬忙又替她引見古雲飛道:「這位古相公也是語文專才,足跡遍西域。除了梵文,更精通大宛、烏孫等國土語。」 燕玲聞言似頗驚異,注目道:「那太好了,我正有一句大宛國的話不懂,能不能請教古相公?」 古雲飛微微一怔,強笑道:「請教不敢當,姑娘且說說看,那是一句什麼話?」 燕玲笑吟吟道:「古相公知道『阿沙娜』是什麼意思麼?」江濤和五槐莊主陳鵬都不約而同轉頭注視著古雲飛,看他如何回答,廳中氣氛突然凝重起來。 「阿沙娜?古雲飛沉吟半晌,面色微變,訥訥道:「這個……這個…… 燕玲眸子連閃,嫣然道:「古相公不是去過大宛國嗎?連『阿沙娜』都不知道?」 古雲飛額上已微見汗珠,急得不住抓頭搔腦,反復念著「阿沙娜……阿沙娜……這倒沒聽說過……」 燕玲突然「葉嗤」笑了出來,道:「告訴你吧,『阿沙娜』是我養的一頭大宛種花貓的名字,難怪你沒聽說過。」 這話一出口,古雲飛如逢大赦般長長籲了一口氣,五槐莊主卻哈哈大笑不止。江濤忍俊不住,心道:「這位燕姑娘如此慧黠刁蠻,以後倒要對她特別留意一些才好。」 五槐莊主顯然對燕玲十分奉承,急急吩咐重整筵席,添設席位,燕玲卻笑著攔住,說道:「不必張羅了,叫他們早些備車吧。咱們今夜就動身,替你護送兩位公子到總教去。這不比等總教再派人來接省事得多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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