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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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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坤山陰聲道:「那我就再告訴你一遍,他姓江名濤,就是譯著擎天七式劍譜的江濤,知道了嗎?」 陰陽相公黃珍芳故作驚訝之狀,「刷」地抖開摺扇搖了兩搖,又閃目向江濤打量一陣,贊道:「啊!那真是想不到,小小年紀,竟然已經名揚天下了。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了不起!了不起!若非二位老哥親口說出來,小弟死也不會相信他就是江濤……」 龜叟陰測測地道:「怎麼樣?是不是很有興趣?」 陰陽相公黃珍芳「羞答答」笑著道:「小弟不敢妄存貪心。不過,要是能替二位老哥略盡綿薄,到時候,二位老哥隨意賞小弟一杯殘羹,就夠小弟一生受用不盡了。」 龜叟胡坤山嘿嘿笑道:「繞了半天彎,到現在你才說實話!」墓地,笑容一斂,冷叱道:「姓黃的,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告訴你……」話猶未畢,蛇叟荊天鳴忽然冷冷接口道:「假如他有此自信,何妨試一試?」 龜叟心中一動,也改口道:「告訴你,別以為後生小輩易與,只怕你未必辦得到。」 陰陽相公黃珍芳柳眉連揚,摺扇輕搖,笑道:「聽二位老哥口氣,敢情這後生小輩竟有些真才實學廣 胡神山哼道:『你何不試試看。」 陰陽相公黃珍芳聳肩道:『小弟倒不信他是三頭六臂。」「刷」第一聲收攏摺扇,探手撈起衣衫下擺,往腰間一束,轉身向江濤走了過來。 他撈起衣擺,裡面露出一條褲子,卻是大紅色;人未近前,空際已洋溢著陣陣異香,其中隱約又有些腥膻氣味。蛇叟荊天嗚嘴唇蠕動,向龜叟胡坤山遞了個眼色。兩人霍地一分,各自退了十多步,遙遙採取了包抄之勢…… 第三十一章 冤家路窄 江濤不識陰陽相公黃珍芳來歷,只覺得這傢伙令人作嘔,絕非善類,心裡說不出的厭惡。緊了緊手中樹枝,暗將真力提增一倍;全神傾注,肅立而待。 陰陽相公黃珍芳緩步走到僅距江濤五尺處才停下來:「涮」他又抖開摺扇,連連扇動不已,含笑斜睇問道:「小朋友,你真是江濤?」江濤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黃珍芳又笑道:「小朋友,你幹嘛不說話呢?可是還在生氣?」 江濤冷冷道:「想動手就快,江某不屑跟無恥之徒交談。」 黃珍芳聽了這話,反而哈哈笑了起來,道:「喲!瞧你這副凶巴巴的勁兒,咱們素不相識,你怎麼就知道我是無恥之徒呢廣 江濤不禁怒目道:『你究竟是來廢話的還是……」話未畢,忽然發覺陰陽相公那柄金骨摺扇扇動得有些邪氣,連忙住口,暗中調息試運真氣。這一試,頓感胸腑翻騰欲吐,兩眼眩然發暈;面前的陰陽相公黃珍芳也由一個人變成了許多模糊的人影。觸目所及,盡是那金色儒衫、大紅褲子和晃動的摺扇。 江濤駭然大驚,忙不迭運功閉住呼吸,匆匆仰身疾退。身形甫動,陰陽相公黃珍芳『涮」地收攏摺扇,如影隨形欺身而上;扇柄閃電般探出,直指江濤前胸「將台」大穴,口裡陰笑道:「中了黃某人的『子午迷魂香』還想走?那是做夢!」 江濤雖覺頭暈目眩,心裡還有幾分明白;用力一擺頭,強壓暈眩。手中枯枝一式「長虹射日」暴點而出,「噗」地一聲,正中黃珍芳左肩。可惜的是他內力已經渙散,枯枝點中黃珍芳,只將他戳得踉蹌倒退幾步;不但未能傷到他,枯枝反而折斷了。 黃珍芳怔了片刻,才想到追趕下手。誰知剛欲舉步,耳中忽聞一聲陰測惻冷笑,白影閃晃,龜蛇二叟突然雙雙飛掠了過來。 蛇叟荊天鳴搶先一步攔住黃珍芳去路,冷冷道:「老二追人,這人妖交給我了。」話才出口,大袖猛揮,一股強勁罡風已向黃珍芳迎面卷到;龜叟應了一聲,身形沾地即起,逕自向江濤追去。 黃珍芳連換三次步法,才將荊天鳴掌力卸開,尖叫道:「二位,這是什麼意思?」 蛇叟荊天鳴冷哼道:「沒有什麼意思,人是咱們的,誰也別想插手。」 黃珍芳目光流轉,吃吃笑道:「好啊!原來二位存心過河拆橋,小弟上當了!」 蛇叟剛得意地應了一聲:「好說——」冷不妨黃珍芳竟一矮身子,左手撐地,全身陀螺般急轉;業已迅捷無比地連環踢出三腿。 大凡一個身材瘦高的人,下盤多半虛浮。蛇叟荊天鳴自然也不例外,何況他也沒有想到陰陽相公黃珍芳發動得這樣快;心頭微驚,一展雙臂,急忙向上拔起。黃珍芳正在逼他向上躍避,說時遲;那時快!左掌一用力,從荊天鳴胯下穿過;右手摺扇一指,「卡崩」一身輕響,扇桶上一縷藍光飛射而出。 蛇叟人未落地,失聲低喝道:「老二留神暗器! 這時候,龜叟胡坤山正追上江濤,堪堪將要得手;雖然聽見蛇叟喝聲,卻捨不得放棄擒人的機會;腳下半轉,左手原式不變扣向江濤肩頭,右手順勢反臂拍出一掌。不料掌力未發,突然覺得右後肩「掛膀」穴上一麻;就像被螞蟻咬了一下,渾身力道頓失,一股寒氣霎時蔓延到脊心。龜叟身不由己打了個寒供,兩腳發軟,搖搖欲倒。江濤神志已漸混亂,奮力一拳,將龜叟胡坤山打翻在地上;趁機脫逃,急急逃進了那片樹林。 樹林十分茂密,枝葉紛歧錯亂。江濤鑽進樹林,跌跌撞撞信足狂奔;不是撞著樹幹,就是被樹根絆倒。但他跌倒了又爬起來,仍然狂奔不已。初時,猶能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陣呼喝咆哮,到後來什麼也聽不見了。只覺得林中陰森沉寂,鬼影幢幢;使人分不出東西南北,也看不出白天或是黑夜。江濤一味埋頭疾奔,直到筋疲力竭;腳下忽然踏著一片軟綿綿泥地,一跤摔倒,就此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從迷茫中醒過來,才發覺自己正躺在一窪水塘裡;渾身上下,滿布污泥臭水,而水塘卻距一條小河不遠。仰望天空,繁星如沙,時間已是深夜了。 江濤掙扎著站起身子。說也奇怪,心裡竟不再有嘔吐的感覺,神志也較前清朗——不知是迷香藥性已消失?還是被泥水浸了半夜,解去了藥力? 他定了定神,舉步走到小河畔,掬水洗淨手臉。看看身上衣衫已經汙臭不堪,暗想此時既在深夜,附近又沒有人居住,不如把髒衣服脫下來,趁機洗滌一下。想著,又仔細觀察一遍,確定附近荒無人居,於是沿溪而行。尋了一處比較僻靜隱密的地方,脫下衣褲,脫灌乾淨,擰平攤在溪邊一塊大石上;自己卻赤條條坐在石邊調息,等待夜風將濕衣吹幹再穿。 運功一遍,體力略見恢復。江濤仰望著天際繁星,忽然興起無限感慨。此情此景,使他不期聯想到從前在家門前溪中摸泥鰍的日子。那時候,心如白紙,終日嬉戲遊樂;何曾想到有一天會置身武林紛爭之中? 由此又想到授藝五載的師父,當時不知師父竟是名列「十三奇」之首的落拓書生;但自己的一切,師父卻似早已洞燭無遺。他老人家秘授絕技,傳習梵文,顯然早就料到自己終有踏入江湖的一天。尤其臨別前夜,師父不是就感歎著說:「龍種既非池中物,終將破雲上九霄」嗎?可是「龍種」二字,指的是什麼?難道只因為自己背上有那條刀疤? 想到這裡,江濤不禁反手摸了摸背上疤痕,突然一陣心驚,忖道:「天心教地牢中的無名老人,怎會也知道我身上有條刀疤痕印?而且,竟指我『不姓江』?刀痕與『姓江』有什麼關係?言外之意,是否暗示我身世另有疑問?果真如此,師父為什麼不向我當面吐露?」 這念頭一生,江濤不禁心血沸騰;如今師父下落不明,天湖總教也不可能再去;唯一可循的途徑,必須先證實那地牢中的無名老人究竟是誰?然後才能瞭解那句「孩子,你不姓江」因何而起…。對!應該儘快去紅石堡問問「瀟湘女俠」林素梅! 江濤幾乎有些迫不及待,慕地跳了起來。從大石上取了濕滴滴的短褲,匆匆穿上;接著又將存放銀兩瑣物和天龍玉符的布囊貼身束在腰際。當他再想繼續穿上內衫外衣時,突然聽見一陣笑語之聲。扭頭一望,不覺大驚!連內衫也來不及穿,一把抱起石上衣物,急忙縮身躲進河水中。 笑語聲越來越近,竟是四名綠衣少女,正向小河飛奔而來。那四名少女年齡相仿,都只有十五、六歲。一色翠綠衫裙,頭挽雙譬,並肩推手,嘻嘻哈哈顯得一派天真爛漫;奔到小河邊,不約而同發出一聲歡呼。 其中一個年紀略大些的鼓掌笑道:「如何?我說這附近一定有條小河,你們還不相信呢!」 另一個叫道:「真的也!你們快看,這河水多情!連底都看得見,讓我試試水冷不冷!」說著,蹲下身子,伸手向水中蕩了蕩。 旁邊一個問道:「怎麼樣?冷嗎? 先前一個笑道:「溫溫的呢!再合適沒有了。」 其餘三人高興得跳了起來,道:「咱們運氣真不錯,這一下,總算把七、八天積下來的汗昧兒洗個乾淨了。」一面笑著,一面紛紛寬衣解帶,看樣子竟是想入水沐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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