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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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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濤出身富家,自問見過的美貌女子不少,卻從未見過像這黑衣麗人似的令人心弦震動。她不僅美,而且美得使人不敢逼視;非單容貌美,氣質、風韻更無一不美!常言說:「貌美如花。」但這黑衣麗人卻另具風儀,使世間百花,簡直無法比擬。使人間脂粉,都為之自慚形穢!無怪轎簾一卷,滿場鴉雀無聲;連跋扈傲慢如龜蛇二叟,剽悍兇殘如羅氏五虎,一個個屏息靜氣,目瞪口呆,大氣也不敢透一口了。 那黑衣麗人只冷冷掃了群邪一眼,滿臉鄙夷之色;卻向江濤微微頷首,緩聲道:「你過來!」 江濤心弦一緊,身不由已應聲走至轎前,躬身一禮道:「在下江濤,拜見小姐。」 黑衣麗人似乎一驚,無限訝詫地問道:「你就是把擎天七式譯印成書的江濤?」 江濤應道:「正是區區在下。」 黑衣麗人輕輕「啊」了一聲,道:「難怪他們要放不過你了……不過,有我在,諒他們不敢放肆。」 江濤拱手道:「多謝小姐援手之德。」 黑衣麗人舉手微抬,道:「來!過來讓我看看。」江濤不解她要看什麼,但卻直覺她一語出口,似有無法描述的力量,令人不敢拒絕;連忙依言再走近一步。 黑衣麗人皓腕一伸,輕輕拉住江濤的手肘,親切地問道:「我看見你竟會『赤陽指』,落拓書生韓文湘是你什麼人?」 江濤忙肅容躬身答道:「乃是家師。」 黑衣麗人又「啊」了一聲,嫣然道:「原來是老友高足,那就更非外人了。」 江濤方自一怔,卻被那黑衣麗人輕輕一帶,拉進了暖轎,黑衣麗人嬌軀挪移少許,讓江濤並肩坐在自己身邊,素手微揚,嬌喝道:「垂簾,起轎!牡丹和三婢開道,阻路者,格殺無論!」 眾女齊聲呼應,轎簾立垂;暖轎也離地而起,緩緩向前行進。 黑衣麗人自始至終,沒有跟龜蛇二叟和羅氏五虎說過一句話,群邪也無人開口。及至轎簾複垂,四名黃衣少女仗劍開道,暖轎緩緩離去;群邪這才如夢初醒,回過神來。 龜叟胡坤山一抖毒龍帶,叱道:「哪裡走——」舉步欲追,卻被蛇叟荊天鳴一把拖住,沉聲道:「休要魯莽,我看她很像一個人…,, 胡坤山和羅氏五虎齊問道:「誰?」 荊天鳴搖了搖頭,低聲道:「讓我先試探一下。」於是,揚聲叫道:「轎中高人,請示尊號!」 黑衣麗人矜持地掀了掀櫻唇,道:「牡丹,告訴他吧!否則他們不會死心。」 牡丹應聲吟道:「玉潔冰清冠巾幗,劍穗飄香做鬚眉……」 吟聲未畢,群邪盡都變色,駭然失聲道:「是她!」 「飄香劍聶雲英! 蛇叟荊長鳴長歎一聲,道:「唉!幸虧有此一問,也該那姓江的小輩走運了……」 羅天猛猶有些存疑,低聲道:「聶雲英名列十三奇『閨』字,成名數十年,那會這樣年輕? 蛇叟荊天鳴冷笑道:「可惜閣下尚未遇見『黑白雙妖』,人家七十多歲了,看起來還是個小娃兒,小姑娘哩!」羅天猛臉上一紅,默默低下了頭……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牯嶺瑰麗,廬山巍峨,冠絕江南。 登廬山,由妙智鋪折向西南,有一條岔道可達東林寺。就在距離東林寺不遠一片寒林掩蔽下,建著一座精緻而雅靜的莊院。這莊院並不宏大,但背倚名山,俯望大江,氣勢卻頗見雄偉。院落中白石為牆,擁著一線清泉。終日流水淙淙,輕濤盈耳,令人頓興出塵之感。 在門前,朱扉銅環,綠茵鮮苔。門上懸著一方匾,縷著「寒林別業」四個金字。 黃昏時分,一抹夕陽灑滿庭院。臨西一間雅致客室房門緩緩啟開,負手踱出兩條人影。這兩人一男一女,走在前面的儒衫少年,正是江濤;跟在後面的黃衣少女,卻是「飄香劍」聶雲英那名侍婢牡丹。 江濤緩步跨落石階,仰面望瞭望西天瑰麗的晚霞;忽然劍眉微皺,輕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又是一日落霞照歸鴉!日子過得真快,今天是第十天了……」 後面牡丹『嗤』地一聲低笑,接口道:「江公子是嫌歲月虛度?還是嫌咱們小姐款待不周呢?」 江濤搖搖頭道:「都不是,在下的確心急欲往紅石堡。雖承聶老前輩盛情挽留,總覺叨擾太久,於心不安! 牡丹眸子一轉,抿著嘴道:「喔——這麼說,我明白啦!咱們小姐看中公子天縱奇才,挽留多住幾日,好指點婢子們研習『擎天七式』劍訣;公子是嫌咱們愚策,不堪教誨,學得太慢,以致耽誤了公子的大事,對不對? 江濤連忙正色道:「牡丹姑娘,千萬不要誤會在下的意思。其實,聶老前輩巾幗奇英,名滿天下!能夠獲此良機面聆教誨,得益的是在下。那七招劍法,在下雖然略有些領悟,但對聶老前輩和姑娘們來說,不過粒米螢光,又算得了什麼!」 牡丹笑道:「咱們小姐神功通玄,自是不同,但我倒覺得那『擎天七式』不愧是威震武林的曠世奇學,只恨資質太差,領悟不出它的訣要神髓……」忽然移前兩步,靠近江濤身邊,嬌癡無限地呢聲說道:「公子,趁現在天還沒有黑盡,再教婢子習練一遍可好?」 江濤蹩眉道:「今天姑娘們不是已經練過大半天了麼? 牡丹不依,一扭嬌軀道:「那是跟大夥一起練的,公子就不肯單獨教婢子一遍?」 江濤笑道:「擎天七式似淺實深,變幻迷離,原須兩人以上分練合用才易收效;何況在下所領悟的也並不多。這些日子,早就一滴半縷全掏出來了,實在想不出新的變化來了 牡丹嘟著小嘴道:「哼!我才不信哩,公子一定藏私,沒把真正訣竅教給咱們! 江濤道:「不!在下絕無私心;否則焉肯將劍譜譯印成書公諸天下……」 牡丹螓首連搖,將兩串耳墜搖得叮噹作聲,撒嬌道:「不信不信!一百個不信!」 江濤輕謂道:「在下確無妄語,姑娘一定不信,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牡丹眨眨眼,道:「除非公子肯單獨教婢子練一遍,婢子就相信了。」 江濤被她糾纏不過,無奈地道:「好吧!姑娘定要單獨練一遍,在下只得從命。」 牡丹欣然道:「真的?不哄我? 江濤笑道:「何必騙人!請姑娘取兩柄劍來,咱們就在院中演練……」 牡丹搶著道:「不要在這兒,咱們還是去後園『劍室』方便些。公子既答應單獨教我一人,當然不能叫她們看見了。」說著,嫣然招手,當先領路轉向後園。江濤搖頭一曬,緩步隨行。兩人順著青石花徑繞過屋角,穿越一重月洞門;一前一後,向那座矗立在園角的練劍石室走去。 剛走到石室門前,突聽見空中傳來一陣「嗚——嗚——」的尖銳鳴聲。江濤仰頭張望,只見一點灰影由遠而近,臨空盤旋數匝;忽然斂翅疾瀉,落入「飄香劍」聶雲英所居小樓後方——原來是一隻健鴿。 這時,牡丹正啟開劍室石門,聞聲回顧,也望見那只飛鴿。當下神色一動,忽道:「公子請先進劍室坐一會,婢子去去就來。」說完,向江濤淺淺一笑,匆忙往小樓而去。 江濤不禁心頭微動,暗忖道:「飛鴿帶笛,分明是只信鴿。素聞『飄香劍』乃大家閨秀,極少履足江湖,怎會畜養信鴿呢?」但繼而又想到:「既屬武林中成名高人,總不可能完全閉塞耳目與世隔絕;何況此處名為『寒林別業』,也許她另有居所,並不常住這兒。使用信鴿傳遞訊息,又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心中釋然,也就未再留意,便信步走進了「劍室」。 不多久,牡丹急急返來,卻十分歉疚地賠禮道:「真是太不巧了!剛才小姐吩咐,要婢子侍候焚香誦經;婢子又不敢說出單獨練劍的事,只好委屈公子白來一趟。咱們改天再練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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