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高庸 > 鏽劍瘦馬 | 上頁 下頁
二九


  他只顧佔便宜,卻忽略了當前敵手個個都有一身奇劍術,一個沒當心,被刁龍長劍乘虛而人,「嗤」的在左肩上劃破寸許長一道傷口,唐百州大怒,罵道:「小子們,你真幹呀?你們不顧親戚,老唐也要反臉了!」

  話音一落,果見他手中劍式一變,「唰唰唰」三劍連綿出手,竟然施展開「魔劍八式」中第三招「搖頭擺尾」。

  劍癡「顧大麻子」絕學,果然威力大非尋常,這一招「搖頭擺尾」陡然出手,四周「蛇形門」高手頓覺唐百州人影忽斂,那一股急劇擴張的威力,迫使各人都不由自主向後倒退了兩步,刹那間,場中空出了許多,唐百州哈哈大笑,腳下滑步,第三招的八式變化尚未使完,緊接著第四招「踉蹌踢躂」又自揮出,場中「當當當」盡是劍與劍碰的清脆響聲,眾人尚未看出所以然來,慘呼聲中,刁熊左臂負傷,刁獅腕肘中劍,連刁淑嫻腰間絲帶也被劍花從中截斷,差一點點就傷著雪肌膩膚。

  才不過第二招,七人中已傷了兩人,刁淑嫻雖未被傷,也驚得花容失色,踉蹌疾退,刁天義大吃一驚,急擺手中劍約束眾人暫時稍退,準備弄清楚敵人虛實,再出妙策應付。

  哪知「魔劍八式」不出手則已,但一出手,唐百州已被那劍招中的精奧絕學激發了狂念,人已如醉如癡,哪還能收勢得住,「踉蹌踢躂」方才使完,第五招「花枝招展」又接著出手,刁龍退得較慢,右臂肘間早被一劍砍中,「當」的一聲響,長劍脫手,人也急忙向後躍退到七尺以外,一隻手捂著創口,齜牙咧嘴,強忍那切骨疼痛。

  唐百州仍未甘心,腳下一轉,又找上刁猿刁豹,這兩人心膽俱裂,扭頭便跑,總算他們溜得快,沒有傷在「魔劍八式」之下。

  唐百州沒有三招,一連傷了刁獅、刁熊、刁龍三人,加上最後被「蜂尾毒針」打中倒在地上的刁虎,堂堂「刁家六劍」已經受傷了四個,這還是十數年來刁家堡向來未有過的慘敗,「巴山雙毒」氣焰再高,這時候也已張惶失措,刁天義忙喝道:「姓唐的,有種到刁家堡來較量較量,大爺們現在有事,恕不奉陪了!」

  說著一揮手,刁猿忙負起尚未醒轉的刁虎,刁豹便想帶著傅小保。唐百州嚷道:「這一個不行,你得給我留下一個,別都拿光啦!」

  刁豹忙縮回手,拿眼睛望望大師兄,刁天義道:「這是咱們刁家堡的叛徒,我們拿他回去,與你什麼相干?」

  唐百州笑笑,道:「原本沒什麼相干,不過,聽說你們刁家堡上鬼花樣不少,留著他給我老人家帶帶路,難道還不行嗎?放心,只要你們那老子刁人傑有能耐,明天我親自送他回山,怕只怕你們留他不住。」

  刁天義略為尋思,終於揮手喝退了刁豹,恨恨道:「姓唐的,是英雄是漢子,明天別誤了咱們生死約會。」

  說罷,轉身護衛著眾人,急急退去。

  唐百州並不追趕,僅用劍尖遙指著眾人笑道:「各位,死約會,風雨無阻,不見不散哪!」

  「巴山雙毒」忍氣吞聲,埋頭如飛而去。唐百州待他們走遠了,這才收了劍,走到傅小保身邊在他腰眼上踢了一腳,傅小保穴道頓解,忙躍起身來,唐百州理也沒理他,轉身逕自向客棧走去。

  傅小保對他已經敬若天神,急急趕過前面,雙膝跪下,誠敬地說道:「唐大俠,多承你趕來相救,否則,我被他們擒回山去,只有死路一條!」

  唐百州探手抓住他衣領,將他提了起來,冷冷說道:「你別高興,明天我送你回山,是死是活,還難說呢!」

  傅小保滿懷信心,笑道:「我不怕,剛才你三招退了他們七個人,決然比我師父不差什麼,明天去赴會,只要提防他們的陰謀詭計,就絕不會吃虧的了。」

  唐百州冷哼一聲,道:「你走你的,別跟著我,我還得回去睡一覺,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傅小保只得停步,跟望著唐百州大搖大擺,沒於夜色之中,這才長長籲了一口氣,自言自語歎道:「唉!異人,真是異人!」

  他癡癡想了好一會,正待轉身也回自己的客棧中休息,準備養足精神,明天隨他同往大巴山。豈料就在他反身之際,陡然看見一個又瘦又高的老頭兒,赫然在身後三四尺內,冷冷說道:「異人?誰是異人?誰當得了異人二字?」

  這老頭兒滿臉瘦削,只剩一層皮包著骨頭,雙手下垂,大袖飄飄,人雖清臒,兩道眼神卻銳利十分,開合之間,精光激射,令人望而生寒,而且,這幾句話說得又狂又傲,冷冰冰竟無絲毫高低之差,傅小保突見這模樣,突聽這聲調,心中猛想起一個人,不由得驚道:「原來是霍伯伯!」

  那老頭兒眾鼻孔裡輕輕哼了一聲,仍是冷冷說道:「唔,虧你還認得我這個霍伯伯?你連師門都敢反叛,還認識旁人嗎?」

  傅小保大急,道:「霍伯伯,您老人家不要誤會,我天膽也不敢叛師,何況,師門待我不薄,我為什麼要背叛呢?皆因一時急於報復親仇,和師哥師姊他們頂撞了兩句,他們便在師父和您老人家面前說我反叛了!」

  老頭兒聽了,半晌不語,博小保見他有些相信,剛要繼續解釋,卻不料老頭兒一揮大袖,那袖角飛卷,逕向自己前胸「巨闕」穴上疾點而至。

  傅小保頓吃一驚,腳下急向後退,「登登登」退了三步,驚呼道:「霍伯伯,你……」

  他一語未畢,老頭兒肩頭微晃,人如行雲流水般陡的欺過身來,右臂一探,露出枯如柴棒的五指手來,閃電般向他臂上抓來,同時喝道:「畜生,見了老夫,還敢拒捕嗎?」

  傅小保不敢再退,雙跟一閉,被那老頭兒一把抓了個結結實實,肩頭上一陣椎心巨痛,忍不住流下淚來,淒苦的說道:「霍伯伯,您老人家一向最疼我,難道連您也不信我這番真心實話嗎?」

  老頭兒右手略松,左手卻快捷的點了傅小保的「期門」、「脊心」二穴,沉聲道:「你師父就因放心不下你師兄師姊制你不住,才請老夫隨後趕來,果然你竟然勾結外人,連傷了四位師兄,有什麼話,且到堡中自己向你師父說去,老夫卻作不得這個主!」

  說罷,反手一抄,輕輕將傅小保挾在脅下,邁開大步,直出城南向大巴山而行。

  可憐傅小保才脫狼爪,又入虎口,穴道受制,連呼救也不能,一路上只盼唐百州能趕來搭救自己,但老頭兒行如疾風,轉眼已進人大巴山叢嶺亂山之中,唐百州蹤跡不見,而且卻一步步接近刁家堡禁地之內,他看看獲救的希望業已斷絕,被挾制著飛奔趕路,半點由不得自己,想想本門門規素嚴,這一去,只怕凶多吉少,父仇沉冤,再也無望報復,心裡一酸,兩行熱淚,順著腮邊直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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