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高庸 > 血影人 | 上頁 下頁


  褚良驥點頭道:「好,我就叫你玉兒吧,玉兒,你現在餓不餓?」

  秦玉被他一提「餓」字,果然立時便覺得饑腸轆轆,餓得十分難受,便道:「師父,我已經餓了兩天兩夜了。」

  褚良驥且不回答,從地上一躍而起,走到朱懷恩的屍體旁邊,俯身下去,一把撕了屍體上的衣服,探右臂,曲指「噗」的一聲對準心窩裡插了進去,然後一繞一收,把一副鮮血淋淋的心肝五臟都掏了出來,摘去了腸,肺等物,只把一副熱騰騰的心和肝,提到秦玉面前說:「喏,吃掉吧,趁熱,涼了滋味就變了。」

  秦玉料不到他這師父請他也吃人心

  不由得一怔,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不吃,褚良驥已經把臉一板,沉聲道:「怎麼?你要跟我做徒弟,卻不願學著吃這東西?這東西最是滋養,錯非是你,換了旁人,想我給他一點還辦不到咧!」

  秦玉心知這位師父心狠手辣,有心要不吃,又怕他翻臉成仇,那時只怕連自己一副心肝都要被他吃了,他轉念一想,這有什麼難處,人們平時吃豬吃羊,不是一樣剖腹取心,瓦碗盛血嗎?人心和豬心狗心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沒有煮熟炒熱就是了。想到這裡,由不得把心一橫,伸手接過那一副在冒熱氣的心和肝,一閉眼,張口咬了一塊人肝。

  但是,他還沒有細嚼,肚子裡早一陣翻騰,血腥之氣一逼,險些又嘔了出來,秦玉連忙閉了一口氣,脖子一伸,把那一塊人肝硬咽下肚子裡。

  褚良驥看了哈哈大笑,伸出一個大姆指,贊道:「不錯不錯,果然像我的徒兒,我是收定你啦!」

  秦玉心中一喜,也再不管手上拿的是人心或者狗肺,三把兩把部塞進嘴裡,略為嚼了嚼,全咽下喉嚨去,肚裡餓意果然就減輕了許多,褚良驥又從懷裡取出一個小酒杯來,盛了一杯鮮血,遞給秦玉,道:「來,再喝了這個,包你就飽了。」

  秦玉再也沒有什麼好畏縮的,果真接了酒杯,一仰頭喝了乾乾淨淨,那味兒腥腥的,又帶一絲甜意,倒還並不難吃,他又跑到屍體旁邊,一連用酒杯又喝了三四杯。

  待他喝個血足肝飽,那一雙小小的眼睛中已經滿布鮮紅的血絲,褚良驥招手叫他仍舊坐在身邊,思索了一會,這才說道:「玉兒,從現在起,我算收你在我門下了,但現在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須得你幫助師父去完成,這當然是有相當危險的,你怕不怕?」

  秦玉挺挺腰,昂然答道:「玉兒不怕。」

  「乾屍魔君」褚良驥點點頭,又道:「就在這小五臺山中,藏有一位前輩異人所遺瑰寶,為師的在附近觀測多時,知道這東西就在今在醜正出土,江湖中高手聞風趕來爭奪的必不會少,而這東西卻是沉在一個山峰頂端深潭之中,假若為師的親自動手尋寶,難保不被其他高手截擊,我雖不懼,卻未免礙手礙腳,現下我就帶你前往,由你下潭取寶,為師的替你放風守護,得手之後,再帶你離此返山,傳授你武功。」

  秦玉茫然地點頭應著,褚良驥用一隻手攬了秦玉,低喝聲:「起。」兩人淩空拔起七八丈高,身在空中,褚良驥大袖猛扇,這一大一小兩條身形,恍如星丸飛瀉,直向嶺下落去,乾屍魔君更展開無上輕功挪移身法,帶著秦玉,刹時登上另一座極高的山嶺。

  到得嶺頂,果然見那頂上正中,銀蛇亂竄,水波翻騰,有一個方圓兩三丈左右的深潭,二人方才落身潭邊,就看見潭中已隱隱泛起一層美麗耀眼的紫氣,迷迷濛濛,似由潭心升起。

  褚良驥驚道:「玉兒快些,寶物要出土了。」

  秦玉只當叫他快些下潭,湧身向潭裡便跳,褚良驥喝了一聲:「慢著!」伸手一把又將他拉了回來

  急急命他脫去衣褲,秦玉只凍得上下牙齒直打戰,口裡哼哼不絕,褚良驥又從革囊裡取出一瓶油脂,迅速的替他全身擦抹。

  說也奇怪,他這油脂一抹在皮膚上,不但不再覺得冷,而且有一種奇熱之力,使人感到有些火辣辣的,褚良驥又拿出一小瓶油,命秦玉喝下,登時一股熱流,起自丹田,再也沒有絲毫寒意了。

  這時潭中紫色越加變濃,映得整個潭水全是一片深紫色,褚良驥急急交給秦玉一個革囊,一卷油紙,又將一根長繩一端系在一棵樹上,一端交給秦玉,囑道:「你下潭去閉住氣儘量讓它往下沉,待到底之後,看見什麼東西,要快些系在繩端上,牽動繩身,我就會拉它上來,這潭裡並無什麼毒物潛伏,為師已經詳細查過,你放心下去吧。」

  說畢,不待秦玉多作思慮,一把就將他推落潭水中,秦玉年紀雖小,卻粗識水性,身落潭中,果真依言閉氣下沉,並且一隻手緊緊握著繩端,另一隻手裡提著那副革囊。

  潭水雖然寒冷澈骨,但秦玉吃了藥酒,塗過油脂,倒並不十分覺得冷,直沉了約有半盞熱茶工夫,方才腳落泥地,他忙睜眼一看,整個潭底已全被一層紫氣淹沒,耀眼眩目,簡直使人無法看清楚任何東西。

  秦玉人小心細,並不驚慌,略為定了定神,等眼睛稍稍習慣了那種耀目紫色後一再仔細探視,卻被他發現原來那種紫色光芒全是從一個石洞裡射出來的,便泅水游近石洞旁探頭向裡一看,這一看自把他驚得呆了。

  原來那石洞入口處不過三五尺大小,但由外窺進,裡面卻是一間高可及人的石室,室雖不太大,正中放著一張石制方桌,桌上端端正正放著一個小巧盒子,盒蓋子是打開的,裡面放著一顆光芒四射的珠子,所有潭中的紫氣,全是這顆珠子放射出來的。

  秦玉心中大喜,頭一低,身一側,就竄進了石洞,說來更奇,等他人一竄進石洞,才發覺那些寒涼的潭水僅至洞口,洞裡面卻一片乾燥,連一點水也沒有,他這一遽烈穿進來,浮力一失,險些跌了一跤。

  他連忙站起身來,抹了抹臉上的水珠,游目四顧,見那石室兩側盡是堅崖,而石桌的後面,卻另有一重緊閉的石門,再一看那珠子,這時光芒正盛,照得滿室皆紫,並且有一股熱力從珠子上發射出來,使得整個石室,宛如炎夏一股,秦玉只以為師父要的就是這一顆珠子,剛剛伸手要拿,忽聽得耳邊倏地響起一陣「隆隆隆」的雷鳴之聲,嚇得他又連忙縮回手。

  雷聲越來越大

  漸漸震得耳膜隱隱作痛,秦玉急用雙手掩住耳朵,張惶四顧,突然發現石桌後那一扇石門正緩緩打開,隔了足有一刻時候,石門已完全打開,雷聲也接著停止,秦玉松了掩耳朵的手,一步步挨進石門,向裡一看,這一看更把他驚得呆住了。

  石門之中,別有天地。但見進門之處,是一條修長的小道,道旁是一片奇芳幽香的花圃,異花珍草,數不盡數。一陣陣的花香,透過石門溢出,使人觸鼻欲醉,小道長約丈餘,盡端又是一間石室,這時,石門也全部敞開,遠遠可以看見那室內似乎也有一張石桌,桌上可沒有珠子,乃是一盤金黃色的果品之類的東西。

  秦玉暫時忘了等在潭上的師父——「乾屍魔君」褚良驥,懷著滿心好奇,邁步進了第一重石門,沿途留覽,慢慢走進第二間石室。桌上放的那一盤金黃色果品,正發出陣陣清香,使他不禁垂涎欲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隨手抓起幾枝塞進口裡,方一咬破,就覺得一股香甜無比的汁水,順喉而下,一種舒暢難言的滋味,傳遍全身百骸。

  秦玉一喜,一口氣把盤中約有二十餘枚全都吃下了肚,感覺已經甚飽,抹了一下嘴,抬頭一看,石桌後還有一扇門,門也是開著,門內也有小道奇花,最裡面卻是一座更高更大的石室。秦玉一聲歡呼,連跳帶跑的又趕到石室前面,這一次可沒有再看見石桌和果子,室內正中靠壁處,有一張七八尺見方的大床,床上盤膝坐著一個道裝的老頭兒,只是閉目垂首,雙手交合置在腹下,掌心向上,上面放著一個深紅色的方盒,一動也不動,端然而坐。

  秦玉突然福至心靈起來,倒身跪下,恭恭敬敬拜了三拜,說道:「老菩薩,秦玉不知,錯闖了你的洞府,偷吃你的果子,你老人家千萬別生氣才好。」

  說完又拜了四拜,卻沒見那老道人有半分表示,他仰起頭來細一端詳,原來毫無氣息竟似死了一般,遂壯著膽走上前去,輕輕一牽他的衣襟,果然應手而碎,顯然僅是一具風化了的屍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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