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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大道上傳來一陣激劇的馬蹄聲,兩騎白馬如飛而至。

  柏元慶急忙探手,把地上的「藏經秘圖」抓起,交給了秦仲,秦仲從地上站起來,回顧那兩騎自馬,徑奔三人立身之處,馬上坐著一男一女,那女的體態婀娜,渾身勁裝,用一條紗巾蒙著下半邊面龐;男的儒衫風雅,綽著小馬鞭兒。不由驚道:那不是清風店所遇的白馬書生和柳媚姑娘麼?

  兩騎馬來到近處,一齊勒韁站住,馬上儒衫少年向三人端詳一陣,用馬鞭指著宋笠笑道:「運氣不壞,三個倒有兩個見過的,宋老頭兒,咱們可算是冤家路窄,新樂縣中沒有分出勝敗

  今天卻在這兒又遇上了?」

  秦仲在旁忍不住叫道:「媚兒姐姐,你怎麼在這兒?衛老前輩各處尋你,你還答應帶我去找我媽的,不想卻在這裡遇上你啦,你快別和那人一起,他是天下最壞的壞蛋了,媚兒姐姐,快別跟他一起吧!」

  其實,他自然不知道馬上坐著的並非真正的柳媚,卻是「半面觀音」林惠珠。

  林惠珠聽見又有人把她當作柳媚,心中暗笑,但表面上並不表示出來,僅只吃吃一笑,未予作答。

  她身邊的秦玉鞭梢一轉,指著秦仲,笑道:「你這小東西,吵些什麼?清鳳店一掌未能將你打死,也算你福大命大,委實不易呢。」

  宋笠滿肚子正有氣無處可出,見秦玉偏在這時候來到,雖明知他的「血影功」十分了得,但人在氣頭上,也顧不得那許多了,陡地一聲怒吼:「小子,你逞什麼能?姓來的今天就和你見過高下,勝負未分,誰先走誰是王八蛋。」

  說著,雙肩一晃,欺身直搶到秦玉馬前,手起一掌,就向他當胸劈去。

  秦玉格格一笑,左手用力一帶馬韁,橫過坐騎,右手馬鞭「呼」的揮出,徑拍宋笠腕肘。宋笠連忙縮手,險些沒有被他敲上,當下大怒,雙掌連翻,逼住秦玉馬匹,趁他一個不備,甩手一拳,撞在他坐下白馬的馬首上,「噗」地一聲響,把個馬頭打了個稀爛,那白馬雙蹄向前一跪,宋笠得勢即下毒手,右拳直搗,撞向秦玉前胸。

  秦玉沒防宋笠會對他坐騎下手,馬蹄一跪,便大吃一驚,緊接著宋笠拳風又至,忙不迭腳下甩蹬,小馬鞭在馬鞍上輕輕一點,人已借勢騰身拔起,翻落在地上,他何曾受過這種怨氣立時暴怒難遏,偏巧宋笠也是有氣難出,雙拳一陣亂打,把那白馬連馬鞍帶屍體掏了個粉碎,餘怒還沒有消,厲吼一聲,又奔了林惠珠的坐騎。

  秦玉本已暴怒,見「百毒叟」竟如瘋虎,又找上林惠珠,好像他今天是專門找畜牲的黴氣,掄拳向林惠珠坐下白馬又打。秦玉更擔心他驚了林惠珠,展開身形,揉身而上,手中馬鞭疾探,徑點宋笠的「脊心」穴。

  宋笠才要打馬,忽覺身後風到,他好像玩命似的,倏的一個「怪蟒大翻身」,也不管身後遞來的是刀是劍,探手向後便抓。秦玉倒被他這種失常的舉動怔住,連忙縮手抽鞭,腳下疾移兩步,馬鞭變點為劈,橫掃宋笠腰際。

  誰知宋笠公然不理,跨步上前,探手竟來扭抓秦玉的前襟,秦玉忙又急退,連掃向他腰際的馬鞭也急忙抽了回來。

  兩人這一搭上手,開始不久,倒把秦玉弄了個手忙腳亂,因為宋笠一改過去作鳳,處處不顧自己,專來扭扯對方,秦玉弄不懂他目的何在,自然被逼得連連後退。

  但十招一過,秦玉慢慢也看出這宋老頭兒使的,並不是什麼新奇武功,只不過神經有些失常,不要命地蠻幹而已,這一來,情勢立變,如以宋笠的功力來說,他不失常,秦玉空手,像在新樂城外竹林之中,彼此原可以互拼個數百招,但今天宋笠舉止失常,為了九龍玉杯又氣又怒,再加上秦玉手中多了一根馬鞭,敵我消長,他哪裡還是秦玉的對手,十用才過,秦玉已經展開身法,爭得了主動,才不過三兩招,「啪」的一馬鞭,已抽在宋笠左頰上。

  宋笠被這一鞭抽得頭偏了偏,身子也跟著轉了半個圈,頰上已皮開肉綻,汩汩出血,但宋笠仍如未覺,雙掌呼呼,兀自搶攻不已。

  又是兩三招,秦玉逼步低頭,從宋笠掌下游過,反手一馬鞭,狠狠抽在宋笠左後肩上,這一鞭更是不輕,直把宋笠打得一個「狗吃屎」,撲翻在地上,但宋笠渾然忘了疼痛,一翻身又爬了起來,披髮浴血,依然伸手要來扭扯秦玉的衣襟。

  就這麼不到二十招,「百毒叟」已被秦玉打得皮破血流,遍體鱗傷。旁觀的柏元慶看看事情不對,大喝一聲,飛身搶了出來,抓住宋笠向後一拖一擲,將他甩退了丈餘遠,自己反身凝神,準備碰碰這位英爽風雅的少年。

  哪知道宋笠直是瘋了,傷成了那個樣兒,兀自不肯罷手,踉踉蹌蹌,又奔了過來,口裡罵道:「小畜牲,混帳王八蛋,姓宋的跟你拼了!」

  柏元慶見他那副樣子,哪還有半點一派宗匠的風度,純粹就是個使皮耍賴的潑婦模樣,只怕他一個失手,傷在對手鞭下,說不得,只好趁著拖他不備時,駢指點了他的「乳泉」

  穴,才使他安靜下來,秦仲上來,拖著他退到一旁休息。

  柏元慶治好了宋笠,這才轉身向秦玉笑道:「閣下年紀輕輕,卻好狠的手段!眼看他已舉止失常,手下絲毫未留情面。」

  秦玉冷冷笑道:「這就奇了,出手是他姓宋的先出手,連我的坐騎都被他斃了,難道動手之前,還要先找大夫來替他檢查身體的嗎?」

  柏元慶有些辭窮,不由含忿道:「那麼閣下是哪一位名師的高徒,可否能將師承見告,由老朽來接閣下幾招高招。」

  秦玉嘿嘿笑道:「你要領教甚是容易,要問在下師承,卻大可不必,行不行手底下見真章,與師門又有什麼關係,難不成各報師名,就可以不用出手,便分出高下了麼?」

  柏元慶見這小子口齒伶俐,不願與他多費口舌,但他适才見他從馬上翻落地面,以及和宋笠對招時出手勁式,心知必然不會是個庸手,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柏元慶雖然一向自視甚高,面對這個年輕人也不得不特別謹慎,收起了一往的玩笑姿態,腳下右張左閉,拿好了樁,笑道:「老朽不才,就向閣下領教幾手高招。」

  秦玉冷冷一笑,左掌右鞭,亮開了門戶,道:「看你那大的年紀,讓你先出手吧,別說在下仗著年輕,欺侮你年邁人。」

  柏元慶聽了他這譏諷語句,本來已經怒往上沖,但突然見秦玉亮開門戶時,腳下倒踏乾坤,右手鞭梢平指,左掌拇指小指半曲,中間三指緊貼直伸,不由猛吃了一驚,右腳向後斜退半步,厲聲道:「乾屍魔君褚良驥是你的什麼人?」

  秦玉自下山以來,還從來沒有人一眼能認出自己的師承門派,現在被這老頭兒一口道破,也是吃驚不小,豎眉問道:「老頭兒,你怎麼知道乾屍魔君的?」

  柏元慶神情萌動,顫聲喝道:「不要廢話,乾屍魔君褚良驥是你什麼人?快快說出來,他向來未聞收過徒弟,你是從哪裡學來這一手黑煞陰風掌的出手用式,快說快說!」

  秦玉本想直認乾屍魔君的獨一門人,但因柳媚曾說過,不要他對人報出師承,更聽柏元慶說未聞褚良驥收過徒弟,他好強之念一起,反不願承認了,冷冷說道:「你這個人真作怪,動手就動手,盡問人家師承幹什麼?

  假如我不告訴你師承,你又怎麼樣?」

  柏元慶說道:「狂妄小輩,我勸你不要自視過高,你知道老朽是誰嗎?」

  秦玉笑道:「我只知道你是個白鬍子老頭,你沒有呈名報姓,誰知道你是誰?」

  柏元慶突然仰天大笑,說道:「看來你准是乾屍魔君手下弟子了,就憑你這桀驁不馴的言談個性,竟和褚良驥當年一模一樣,老朽姓柏名元慶,你可曾聽你師父提到過有這麼一個人麼?」

  秦玉聽了,竟把頭連搖,道:「沒有沒有,你這老頭是來動手的?還是來拉近乎的?要動手就快,不動手就請退開,我可不耐煩跟你盡擺著架式,在這裡談家常。」

  柏元慶臉色陡地一沉,喝道:「好畜牲,這是你自討苦吃,卻怨不得老朽了。」

  說罷,左臂一指,疾進兩步,右掌陡的五指箕張,向秦玉迎面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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