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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林惠珠見他們為了爭奪半幅秘圖,自己人先要動手,連忙執劍躍到秦玉身邊,鳳眼注視著顧氏和柏元慶等人。秦玉卻格格笑道:「師伯,井不是我做晚輩的頂撞你老人家,一來這圖還只搶到半幅,你拿去也沒有用處,須得咱們合力再把半幅搶到手,再說,你老人家雙目不便,即使拿到圖,又怎能……」

  哪知顧氏自從瞎了眼,最恨別人說她眼病,聽了這話,早已厲喝道:「住口!你說我眼睛怎麼樣?難不成老娘雙眼瞎了,便制不了你麼?」

  你道秦玉又是受得氣的人?他低聲下氣,稱她一聲「老前輩」,不過是看在她所持一支「攝魂令旗」上,如今被她連聲叱駡,不由得凶性頓發,心道:你盡充那一門的師伯?連我師父都從未向我提過有你這麼一號,別以為就憑一支「攝魂令旗」,便想呼喝我。他剛要反唇相譏,給她一個下不來台,突聽林惠珠叫道:「快別吵了,人家都溜啦!」

  秦玉回頭一看,果見柏元慶一手拖著宋笠,和秦仲如飛似奪路向北逃去。這一來,他顧不得再與顧氏爭吵,雙肩微晃,喝了一聲:「追!」當先躍身上馬,勒轉馬頭,揮鞭便趕。林惠珠也忙搶登馬背,一騎雙跨急起直追。

  顧氏苦於眼不能見,側耳辨風,身旁早沒了人聲,好在秦玉和林惠珠的馬蹄聲尚清晰可聞,她不敢怠慢,吸氣伏腰,也緊跟著追了下去。

  大批人前前後後分作數起,風馳電奔般向北追逐,頃刻已經轉上官道。論理說柏元慶和秦仲腳程都不慢,疾奔起來,原不難捷逾飛馬,只因宋笠遍體鱗傷,人又癡癡呆呆,雖被柏元慶用手拉著跑,卻是腳下踉蹌,邊走邊回頭,如何快得了?是以沒有多大一會功夫,耳邊蹄聲急遞,秦玉和林惠珠一騎馬竟已越來越近,追到身後十餘丈左右。

  柏元慶扭頭看敵騎迫近,忙將宋笠的手交給秦仲拉住,急聲道:「你們快走,由老夫斷後,但能脫身,咱們在晉東和順縣城見面。」

  秦仲聽說要他偷生先走,如何肯依,叫道:「老前輩,咱們一塊兒拼吧,即使不能勝得,就把藏經圖給他們算了。」

  柏元慶道:「什麼話?別說藏經圖還有大半幅在我們手裡,即使全被他在去,我們捨命也得奪它回來,奇經珍寶,萬萬不能落在這些人手中,你聽我的話快走吧!」

  秦仲尚欲爭辯,身後早響起秦玉的格格笑聲,道:「乖乖把藏經圖拿出來,萬事全休,就這樣想脫身一走,那是妄想!」

  柏元慶霍地回身,凝神而待,準備斷後一拼,哪知宋笠聽了秦玉吆喝,怒氣上沖,被秦仲握著的手猛一揮甩,立時掙脫,瘋虎般反身奔了回來,口裡罵道:「兔崽子,你狂什麼?姓宋的今天跟你拼了!」

  秦仲急忙探手一把,沒能將他抓住,只得也停了步,準備必要時捨命一拼。

  「百毒叟」宋笠奮不顧身,反搶在柏元慶前面,掄掌迎著秦玉馬頭便打,秦玉急將韁繩遞給林惠珠,自己抖鞭躍下馬來鬥宋笠,柏元慶明知宋笠此時已非秦玉敵手,大喝一聲,揉身也上,刹時間人影亂閃,纏在一堆。

  只有秦仲捏著小拳頭在旁邊觀戰,隨著三人出戰遞招,心情一緊一松,兩隻小眼瞪得圓圓的,比動手的人還要緊張十倍。

  林惠珠坐在馬上,用眼斜睨秦仲那副模樣,從心裡覺得好笑,纖手一帶馬頭,轉了過來,向他笑道:「小兄弟,你年紀輕輕的,要那藏經圖有什麼用?不如給了姊姊,如果你實在喜歡那冊達摩奇經,咱們帶了你一塊兒去找,找到了大家參詳,豈不更好?」

  秦仲心想:啊!原來媚兒姐姐也是蓄意在爭奪達摩奇經!

  難怪她寧可委身從賊,翻臉不認朋友?但你既不拿我當朋友,我又何必一定要認你?

  他原和柳媚並無深交,匆匆一面之後

  柳媚便在清風店失手被秦玉擄去,起初,他腦海中深印著柳媚被擒之前,破口罵賊的印象,是以後來聽魯慶說起柳媚變節從敵,他心裡始終不敢相信,直到今天在這兒碰上了酷似柳媚的林惠珠,見到林惠珠和秦玉那種雙雙對對的樣兒,才相信魯慶所言非虛,不過,柳媚跟誰和他並不相干,所以也未十分在意,現在林惠珠開口向他索取藏經圖,他這才恍然大悟,不期然的從心眼裡倒對她泛起一絲同情之感來,達摩奇經是人人都欲得而後快的,宋笠不惜千里迢迢,躡蹤追奪,左賓捨命護杯,寧與玉杯偕亡,顧氏婆婆為了九龍玉杯,和廝守數十年的老伴反目成仇,連方大頭和「鐵笛仙翁」,誰又不是對達摩奇經夢牽魂縈,千方百計要奪到手中,那麼,柳媚為了奇經,委身從敵,不是也同樣值得原諒和同情嗎?他心裡唯一的不滿,是柳媚裝作不認識自己,這一點,未免讓他感到有些侮辱和怠慢。他抗聲道:「你連人都不認了,還向我要什麼秘圖?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

  林惠珠一怔,但隨即會過他話中之意,啟綻笑道:「小兄弟,你怎麼說這種活?姊姊什麼時候不認識你啦?」

  秦仲道:「還說沒有呢?剛才人家一見面就叫你,你理也不理人。」

  林惠珠將錯就錯,特別把聲音放柔和了道:「乖兄弟,原來你在生姊妹的氣,方才作又不是沒看見,場子裡打得那麼厲害,誰還能分心聽得到呢?你瞧,妹妹不是在叫你了嗎?來,乖兄弟,你把秘圖交了姊呼,你就是姊妹的好兄弟了。」

  秦仲是個小孩,被她這幾聲「乖兄弟」,「好兄弟」一哄,滿肚子怨氣全化歸烏有,正要答話,卻見顧氏猶如一陣風般卷到,大蒲扇一招「遮天蔽日」,摟頭向秦仲揮下來,喝道:「你是誰?藏經圖在哪裡?快拿出來。」

  原來她目不能見,碰著人就胡亂一扇,隨口喝問,哪知也巧,這一後下去,試出對面正是個矮小個兒,那可不是秦仲嗎?她總算碰對了人,那肯就此罷手,秦仲晃縣剛躲過一扇,第二招「雲掩霧蒙」緊接著出手,又向秦仲肩後蓋到,笑駡道:「小子,原來是你?沒別好話,趁早獻上藏經圖來,老娘開恩,饒了你一命。」

  秦仲閃躍騰挪,好容易讓過了三招,老婆子聽風辨位,扇如天幕,將他裹了個風雨不透,老婆子這蒲扇質雖不堅,平常刀劍卻也砍它不破,更兼她貫注內力,扇大風勁,三五招一過,秦仲連長劍都施展不開,要想脫身,更是談何容易。

  正當危急,林惠珠突然振腕出劍,雙身落馬,長劍急翻「葉護花蕊」,將顧氏蒲扇擋得一擋,急叫:「小兄弟,快退,這老婆子讓姊妹來對付。」

  秦仲想不到媚兒姐姐會在這危急之際,出手援救自己,心中大是感激,借著一緩之勢,也將劍招催動,井且展顏笑著叫道:「媚兒姐姐,我跟你一起趕跑她,咱們再聊。」

  顧氏看不見出手的女子是誰?口裡怒駡:「是誰?是誰?老娘今天留你不得,多上一個,多毀一個。」手裡蒲扇卻呼呼交揮,攻勢業已被逼得略緩。

  秦玉正揮鞭力鬥柏元慶和宋笠,忽望見林惠珠和秦仲聯手,合攻顧氏,大叫道:「使不得,她是我師伯,你瘋了?」

  林惠珠一面運劍急攻,一面笑答道:「傻瓜,管他師伯師叔,現在要緊的是達摩奇經,寧可暫時不認她也罷。」

  秦玉自己又被柏宋二人纏住,分不開身,只得無奈地搖頭道:「唉,全是瘋子,打紅了眼啦!瘋啦!」

  宋笠「呼」地一掌露了過來,罵道:「混蛋,你罵誰瘋了?你自己才瘋了哩!」

  六個人分作兩處,人影劍光,鞭聲掌風,掃得地上沙石飛揚,塵土遊空,眨眼三十招已過,秦玉力戰二大高手,毫未落敗,那一邊林惠珠和秦仲卻被顧氏的大蒲扇逼得圍圍亂轉,堪堪不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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