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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楊林等應了一聲,「刷」地左右突分,各自搶站了四方方位,兵刃全交了左手,俱從懷裡掏出六柄半尺長短的薄刃飛刀來,四柄捏在掌中,卻用姆、食、中三個指頭,夾著其餘的兩柄,斂神凝氣,只待出手。

  歐陽旬又喝道:「朋友,咱們素不相識,實不願傷你,只要你不是姓馬的一路,說出個來歷,彼此交個朋友,豈不甚好。」

  秦玉對他們這種結陣姿態視若無睹,依舊氣定神閑吃著鹿腿,答道:「本來咱們就是交朋友來的,誰叫你們不好客,動不動就舉刀弄杖的,我跟你們說過了,天大的事,也得等我把鹿腿吃完了再談,你們再嚕蘇,別怪我不理會啦!」

  其實,秦玉的本意也並不是想找架打,像這樣目中無人,我行我素,原是他的本性,加以他從開始就看這幾人不太順眼,這才行止乖張,故意藐視他們。

  歐陽旬等也都是跋扈慣了的,哪受得這種悶氣,他是不欲多結仇家,才一再向秦玉警告探詢,未肯立即出手,現在見秦玉居然軟硬不吃,不由大怒,厲喝一聲:「偏!」四人一齊揚手,各自振腕擲出兩柄飛刀。

  他們四人彼此正面相對,刀一出手,也是穿過中央,對準對面同伴擲出,但兩柄刀還沒有飛到敵人身邊,四個又一齊向左遊走換位,這一來,第一次擲出的飛刀如果未能打中敵人,飛到方陣對面,恰巧由後面跟上去的人接住,又可以甩擲回來。

  這樣不算,他們每人手中都有六柄飛刀,第一次擲出兩柄,刀未達到敵方

  緊跟著第二次又擲出兩柄,待換位之際,對方同伴飛刀到達自己身邊,便又將手中所剩兩柄也脫手打出,然後接住飛過來的兩柄刀,以備第二次換位之後出手,再接新到的飛刀。

  似這等迴圈不已,小小一片方場中.自始至終保持著十六柄飛刀在交叉穿越,十六柄刀遍佈場中,任你身手再快,也無法—一躲過,只要中了其中一柄,緊接著就得連中七柄,是以,這飛對陣發動之後,但只見刀光霍霍,耀眼生花,別說是躲,簡直連刀來的方向都無法分辨,端的厲害歹毒萬分。

  洛陽四義含辱吞聲,埋頭演練這種歹毒的「飛刀陣法」,既然敢用以赴敵,當然都已經用得純熟無比,所以陣式一動,飛刀連續出手,人影跟著晃動,秦玉略一大意,已有八柄刀夾著勁風,猛向身子四周打到。

  他暗地吃了一驚,顧不得再吃鹿腿,振鞭一個急轉,把近身的八柄飛刀震飛,但這種飛刀身薄力透,雖被鞭揮風擋,也不過略一失準頭,「嗖嗖嗖」全由貼身處飛過,並未能被馬鞭擊落。

  第一輪八柄刀剛才應付過去,耳邊勁風又到,第二輪的八柄刀閃電般疾穿而至,秦玉來不及再用鞭格,兩腳猛可裡一點地面,騰身拔起兩丈以上,飛刀貼著腳下掠過,嚇得他手心裡出了一手冷汗。

  但就這樣事情還沒有算完,他人在空中,見歐陽旬四人依然遊走如故,飛刀霍霍,仍然連續出手,腳下翻飛著一片刀影,使他無法下落實地,而事實上他又無法就像這樣長久掛在空中,秦玉心裡駭然,再不敢小覷四義的飛對陣法,猛的又吸了一口氣,左腳尖一點右腳背,兩臂一伸,施展「梯雲縱」輕功又將身子拔起丈許,半空中折腰擰身,翻身一掌,向「活閻羅」頭頂上猛劈了下來。

  如果這一掌被他打實,即使不能把歐陽旬立斃當場,至少可以使結合嚴密的陣式立刻瓦解,是以這一掌旨在自救,他竟用了七成以上掌力。

  誰知歐陽旬並不將他的掌風放在心上,左手狼牙棒逆架疾揮,劃起一片弧光,將頭頂護住,腳下手上卻遊走擲刀如故,決不因他這一掌便自亂陣法。

  秦玉內力渾厚,這一掌又用了七成力,勁道自然小不了,歐陽旬這麼揮棒格拒,哪能拒擋得住

  狼牙棒才揮出一半,突感強大的烈風壓頂,連棒勢也揮舞不出,大吃一驚,忙亂中先求自保,腳下一歪,斜刺裡退出三步,秦玉借著這千載難逢良機,胸腹微挺,一個巧翻,腳落實地,他落身處靠近歐陽旬原來遊走路線,並不在飛刀陣中央,所以落地之際,背後只有兩柄飛刀射到,被他掄轉馬鞭,一匝而落。

  這時候,整個陣勢也因歐陽旬閃離原位,無法再予配合,立時混亂,沒有片刻,二十四柄飛刀被秦玉打落四柄,楊林和鮑充、項成各人手中接住兩柄,此外的十四柄因為無人接放,紛紛力盡落在地上,楊林等見陣式已破,各自厲吼一聲,揮動手中兵器,圍了上來。

  秦玉此時更不把他們放在眼中了,提氣一聲清嘯,鞭隨人動,滴溜溜一陣旋轉,楊林手中的兩隻判官筆先被震飛脫手,跟著,鮑充的虎尾鞭也噹啷落地,「銀彈子」項成吃驚躍退,探懷扣了十二粒銀丸,張弓便要發射。

  歐陽旬見了秦玉如此了得的功力,心中雪亮,「飛刀陣」

  困不住人家,再動手也是白饒,忙大聲喝住項成,長歎一聲,道:「唉,想不到咱們苦練了這麼久的陣式,連人家三招也沒擋住,便土崩瓦解,看來老三這仇難報,老四,不必再打,咱們還是認輸,回轉晉南去吧!」

  項成望望地上散落的飛刀,心裡也似萬箭貫穿般難受,淒聲叫道:「大哥,咱們甯死不辱,如果就這麼一走,今後江湖中哪還有咱們洛陽四義這份名號?咱們跟他拼了!」鮑充也大叫道:「大哥,咱們不能就這麼一走,好歹也和他分個生死存亡。」

  歐陽旬喪氣地搖搖頭,說:「你們但憑一口氣,須知武功一道,差之毫釐,失之千里,咱們技不如人,還有什麼可說的,二弟三弟,拾起兵刃來,咱們立刻便走,只要咱四人不死,總有一天,還能苦練出頭,今天你們如還拿我當作大哥看,無論如何不能再動手,小不忍則亂大謀,還是走吧!」

  秦玉見四人那等淒然情況,反覺心裡不忍起來,暗想:我和他們素不相識,何苦貪圖一時快意,竟令他們生趣盡失,這倒有失原意了。便笑道:「各位不必喪氣,勝負之數,原當不得什麼,在下和各位素不相識,今天確是無意間得逞,事情過去就算啦,咱們彼此做個朋友如何?」

  歐陽旬眼中充滿了疑慮眼色,緩緩說道:「朋友,咱們兄弟和姓馬的誓不兩立,今天敗在朋友手中,自怨習藝不精,此去深山埋首,還當洗雪這份恥辱,朋友你不要因勝而驕,意圖拿我弟兄取笑折辱,那卻是辦不到的。」

  秦玉笑道:「說哪裡話,在下和諸位第一次見面,更不識姓馬的是何許人?來來來,坐下好好談談,我倒是真心敬重諸位是條漢子,何不把諸位和那姓馬的結仇經過對在下一敘,再等,連烤肉都要冷了,多麼可惜呢!」

  說著,先自坐了下來,拿起鹿腿,重又咬著,一面笑著向四人舉手示意,要他們也一同坐下。

  歐陽旬等遲疑了一會,見秦玉先自落坐,坦然相待,似乎真沒有拿他們當仇家看待,不禁彼此望望,也就依言圍著火堆坐下,歐陽旬拱手說道:「閣下年紀不大,一身武學真可以江湖獨步,既蒙不以敗兵相視,不知能否將尊諱見示,也好使咱們兄弟有所景仰,有所追憶。」

  秦玉笑著說了姓名,又—一問了四人名諱,然後,雙頭蠍子鮑充便將清風店已往經過各節,也詳詳細細向秦玉說了。秦玉訝然道:「照鮑兄這麼說來,那馬步春可是個瘦高個兒,兩眼經常半睜半闔,一付死樣怪氣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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