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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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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惠珠緊了緊手中劍,叱道:「胡說,他是個身負重傷的人,哪能偷看你練什麼功夫? 就算我無意之間看到你在吐火吹氣,也不是有意的,誰叫你不另尋個隱秘的地方,卻跑到這山崗上來練?」 怪老人陰惻惻又是一陣笑,喝道:「好一張利口,還不棄劍受縛嗎?」 話音才落,肩不見晃,腿不見屈,怪老人身如行雲流水,欺身直上,探臂向林惠珠肩上抓到。 林惠珠心中一震,暗驚這老人好快的身法,未能多想,長劍急掄一招「煉石補天」,閃閃劍幕,護住全身。 若論林惠珠的劍術,雖未能算是武林中絕頂高手,但一身功力得自「嶗山姥姥」夏侯素姬真傳,也不是凡俗之輩,這時候情急之際,又擔心怪老人傷著秦玉,振腕出劍,早已使出了全力,層層劍幕,如浪湧雪飛,裹得渾身風雨不透。 但那怪老人似乎根本未將她這全力施為的劍幕放在心上,折臂曲肘之間,不知用的什麼手法,居然探手插進滾滾劍影中來,林惠珠方在錯愕,只覺提到的右手腕上一麻,長劍「噹啷」脫手墮落地上,同時右肘「間使」穴上,已被怪老人一把扣住。 林惠珠再說不濟,一招之間,便被人擊落兵刃並且扣住穴道,今生今世還是破題兒第一遭,不由得駭異失聲,用力掙了掙,肘上指扣堅如鋼環,哪裡掙扎得脫,怪老人嘿嘿一聲冷笑,右臂向後一拖,林惠珠身不由主,踉蹌沖出兩步,那老人左掌箕指如鉤,早把秦玉當胸一把抓住…… 但是,當他旋身將昏迷不醒的秦玉抓住拖到岩外,略一低頭看清了秦玉的面孔,卻突然松了林惠珠的穴道,雙手捧著秦玉的頭,面現驚惶之色,口裡連連說道:「怎麼?是你?」 他用力搖撼著秦玉的頭,眼中暴射著急迫吃驚之色,林惠珠方略為定了定神,忙又奮不顧身撲上前來,掄拳向他臉上便打,嚷喝道:「放手,不許碰他!」 怪老人鼻孔裡哼了一聲,松左手迎空劃了半個圓弧,輕而易舉又將林惠珠右腕「陽池」穴扣住,目中噴火,厲喝道:「你是誰?怎麼會跟他在一起的?快說!」 林惠珠見他對秦玉那等關切,知他必能認識秦玉來歷,心中一動,反問道:「老前輩是誰?你認識他麼?」 怪老人勃然大怒,鬆手反掌就給了林惠珠一個又響又脆的大耳括子,直把她打得眼中金星亂閃,一連轉了三個身,嘴角鮮血汩汩而出,接著叱道:「混帳!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要不是看在你和玉兒一起,老夫先廢了你這女人!」 林惠珠正痛得頭暈眼花,突聽怪老人叫秦玉稱為「玉兒」,心頭猛的一跳,竟忘了臉上疼痛,忙撲跪在地,叫道:「呵!你老人家是玉哥哥的師傅,呂梁山的褚老前輩?」 怪老人冷冷哼了一聲,道:「你先別詢問我老人家,快把自己姓氏和來歷大略對我一說?我這徒弟是被誰所傷?」 林惠珠聽他果然就是秦玉的師傅「乾屍魔君」褚良驥,心中一喜,宛如見了親人,撲跪地上,嗚嗚咽咽哭了起來,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褚良驥皺皺眉,似乎有些不耐煩,探手入懷,取出适才放入檀木盒中的小花,放在秦玉鼻下晃了兩晃。秦玉突地抖了抖,深深向裡吸了一口氣,他收了小花,用一掌抵住他後背心「靈台」穴,運功催力,注入秦玉體內。 林惠珠哭了一會,又被花香一刺激,也收了淚水,忙將自己姓名來歷,以及秦玉參與九峰山奪寶受傷等等經過,趁褚良驥替秦玉療傷之際,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乾屍魔君」臉上冷漠一片好像聽見,又好像沒有聽見,直到頓飯之後,秦玉已在他內力催動之下,臉上重新恢復了紅潤,呼吸也趨向正常,這才松了抵住他「靈台」穴上的手掌,側頭用兩道精光耀射的眸子向林惠珠上下打量了一遍,冷冷說道:「女人禍水,他跟了你這種妖嬈女人一路,遲早把一條小命送掉為止。」 林惠珠一怔,委屈萬分地伸手把自己蒙面的黑紗拉了下來,哀怨地說:「老前輩,你說晚輩是妖嬈女子,那麼請你老人家看看,就憑晚輩這張臉可會是以色相誘惑,使他毀身墮落的女人?」 褚良驥遽見她臉上醜態,仿佛也有些大出意外,但他乃執拗狂妄之人,出口的話,不願反口,於是冷冷道:「醜人就不幹壞事了?天下女人,就是你們這種醜人最能作怪!」 林惠珠氣得「哇」地一聲哭出聲來,礙于他是秦玉的師父,又不敢破口罵他,唯一的辦法,只有哀哀哭泣。 褚良驥略停了停,方才又道:「哭什麼?我再向你,你說達摩奇經落入一個小孩之手,那掩護他奪經的人,可是姓柏名元慶?」 林惠珠氣他罵自己「醜人多作怪」,嚶嚶啜泣,只當沒有聽見,並不回答。 褚良驥冷笑一聲,突然厲喝道:「我問你話,你聽見沒有?」 林惠珠委屈地點點頭,低聲說:「是的,正是隴中雙魔柏元慶……」 說到這裡,她陡然記起柏元慶曾說過原系「乾屍魔君」同門師兄弟,並且,瞎眼婆子顧氏還曾顯示過「攝魂令旗」,忙住了哭聲,抬頭說道:「褚老前輩,那柏元慶還曾說過……」 褚良驥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哼」地一聲冷笑,不讓她再說下去,接著站起身來,指著秦玉道:「少停他醒轉之後,你就用他身邊所帶的延命保元丹喂他,替他推拿穴道,不許擅離此處,我去去就來。」 說罷,大袖一抖,騰身拔起,飛落向山崗下,霎眼失去了蹤跡。 林惠珠滿心不快,望著褚良驥消失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厭惡,自己千辛萬苦,冒著性命危險救出秦玉,卻落得個「醜人多作怪」的惡罵,這一句話,褚良驥隨口而出,大大刺傷她的自尊心,天色漸明,一抹朝陽,從山邊探出半邊紅臉,旭輝耀映之下,照著林惠珠滿臉怨毒的神色。 秦玉緩緩挪動了一下身子,鼻孔裡「唔」了一聲,好像即將醒轉,這才把林惠珠從滿腔憤懣中驚覺,她迅速探出秦玉的鼻息業已正常,便伸手從他懷中掏出「乾屍魔君」秘制的「延命保元丹」喂他吃了,再緩緩替他推宮活穴。 沒有盞茶之久,秦玉悠悠從昏迷中醒過來,睜開眼,就看見林惠珠垂首跪在身邊,替自己推拿,那臉頰上的疤痕也隱隱泛出吃力的紅色。 他張口想說話,卻被林惠珠攔住,道:「別說活,好好提氣試試,內腑可還有什麼阻礙沒有?」 秦玉依言暗中提氣,哪知剛才納氣入腹,就感覺內腑好像全都錯離了位置,牽動時疼痛難禁,忍不住輕哼出聲來。 林惠珠忙問:「怎麼?很難過嗎?」 秦玉頷首,說:「糟了,我內腑傷得厲害,簡直無法提氣,看來只怕不易痊癒了。」 林惠珠心一酸,險些滾出眼淚,柔聲道:「不要緊,你師父就在附近,等一會,他就會來替你療治的,你安心養養神吧!」 秦玉猛一驚,急問:「怎麼?你是說我師父也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是呂梁山麼?」 一陣激動,牽引著內腑,痛得他額上溢出豆大的汗珠,林惠珠忙按住他,便把巧遇他師父「乾屍魔君」的經過說了一遍,秦玉卻急道:「他老人家在哪裡?我要問問,他是怎麼親了媚兒的全家的?我要問他!我要問他!」 林惠珠見他人在生死邊緣,縈縈於懷的,依然是一個柳媚,再也忍不住心中一股怨氣,直沖上來,正待發作,就聽身後褚良驥的聲音冷冷說道:「要問誰?誰是媚兒?」 林惠珠連忙收回替秦玉推拿的手,垂首默然退到一邊。秦玉遽然見師父就站在面前,手中提著一根活的赤練毒蛇,面含笑意,但笑得令他心頭一寒,反不敢立即提起柳媚全家血仇的事,訥訥說道:「師父,你老人家來得太晚,玉兒只怕難以療治啦!」 乾屍魔君叱道:「胡說,你什麼時候見師父有辦不到的事?現在不許說話,等師父將你內腑歸位之後,再說不遲。」說著,又回頭向林惠珠喝道:「呆著幹什麼?過來幫忙!」 林惠珠連忙應著,移身靠近,褚良驥把手中毒蛇遞向林惠珠,道:「喏!拿著!」 可憐林惠珠從沒有捉過蛇,眼見那赤練蛇通體烏紅,纏繞在褚良驥右手腕上,七寸處雖被褚良驥捏住,嘴裡仍然伸縮吐著紅舌,模樣十分嚇人,哪敢伸手去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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