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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第四十九章 買舟斷路

  方慧娘道:「他們兄弟晤面,龍二俠傷勢又重,難免會睹狀傷心,再等一會就快回來的。」

  蘋兒道:「那地方很遠嗎?」

  方慧娘道:「不遠。但敘談別後,探視傷痛,總要耽誤些時候的,你是不是餓了?可以叫悟非先送飯來吃?」

  蘋兒道:「我不餓……我是在想,既然姑父他們還得等一會才能回來,咱們何不去請冷大先生來,吃飯的時候,大家就可以商議應敵的方法了。」

  方慧娘想了想道:「這樣固然最好,只是悟非他們不知道飛來居的位置,無法將信送去。」

  蘋兒忙道:「我知道那地方,雲表哥告訴過我,飛來居是由一塊大石鑿成的,就在附近不遠,而且,我也認識冷前輩的弟子盛彥生盛大哥。」

  方慧娘道:「既然如此,就叫悟非駕船送你去一趟。不過,要記住快些回來。」

  蘋兒道:「好!我自己去找悟非師兄。」取了密函,喜孜孜向樓後而去。

  但她見到悟非,卻未提送信的話,只詳強探問了有關海雲的可能行蹤路徑,最後說道:「四嬸命我去催姑父他們快些回來吃飯,要你把船給我用用。她老人家在佛堂裡打坐,叫你們別去打擾。」

  蘋兒瞞過悟非和悟果,獨自駕舟離了大覺禪院,既未去飛來居送信,也沒有往尋海一帆,而是遷問北方的獨山湖駛去。」

  獨山湖接連運河,正是南下微山湖的必經之路。

  運河蜿蜒南流.縱貫魯境,其中只有兩處「以湖代河」,一是東平湖;另一處就是獨山湖。

  每當「河」與「湖」連接的地方.必然桅牆林立,商賈雲集,份外顯得繁盛熱鬧,東平湖口的東阿縣和獨山湖口的南陽鎮正是如此。

  已是午夜時辦了,南陽鎮臨湖一帶的酒樓中.仍然燈火通明,營業鼎盛,酒客們喧嚷笑鬧之聲不絕,陣陣酒香從厚市門窗內飄進出來,蕩漾在行入已稀的街頭。

  忽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街頭轉角處出現了一高一矮的兩條人影。

  那高的一個戴著頂闊沿范陽笠,身上裹著一條寬大的氊子。大半個面龐都被氊子掩蔽,只露出兩隻炯炯發亮的眼睛。

  他面目雖不可辨認,分明就是海雲—一因為緊跟在他身側的那個矮小人影,正是紀小龍。

  兩人順著街簷向前走,不片刻,停身在_名叫「醉仙樓』伽酒店門前。

  小龍指指店門外的金字招牌,低聲道:「就是這一家。」

  海雲晤了聲,道:「好,我進去談生意,你在這兒小心守望著。」

  小龍道:「那姓劉的綽號『金錢豹子』,是個麻瞼,你可別弄錯了。」

  海雲又晤了一聲,迫自掀開簾子,跨了進去。

  店裡煙霧彌,滿滿坐了一屋子客人,擁臂猿拳,好不熱鬧,但這些客人絕大多數都是穿短衣的粗擴漢子,一望而知,全是靠水路混生活的船家。

  海雲正游目四顧,一名店外已經含笑迎了過來,說道:「客官.對不起,小店今天是船幫劉大爺冥客,席位今白了,請改天再來吧。」

  海雲點點頭道:「我正是來尋劉大爺的。」

  店夥輕哦道:「原來是劉大爺的客人,請問貴姓是————」

  海雲道:「姓陳。我是徐州府龍記商號的採辦。」

  那店外連忙陪笑道:「劉大爺在接上.陳爺請隨小的來。」

  一面在前領路,一面高叫道:「徐州府龍記商號陳爺到啦,樓廳雅坐待客啦。」

  樓上地方比較寬敞,大約只有五六張桌子,客人衣履也比較整潔講究.此時都已酒意闌珊.殘席將終。

  首席上一個錦衣麻臉老頭兒聞聲站了起來,卻滿臉迷惘的道:「龍記商號姓陳的?是那一位的朋友?」

  全樓客人面面相覷,都搖頭表示不認識。正詫異同,海雲已循梯而上,在樓梯口緩緩脫下笠帽,卸去了裹身氊子。

  所謂「佛要金裝,人要衣裝」,海雲揭去帽氈,露出一息錦緞儒衫和嵌玉文士巾,衣是彩昂生輝,人是玉樹臨風.豐神珍朗,立刻鎮懾住滿樓客人。刹那間,整座酒樓宇優靜了下來。

  海雲含笑向四周供了拱手,然後走到那麻臉老人面前,欠身道:「敢問這位就是船幫劉大爺嗎?」

  麻臉老人連忙還禮道:「不……不敢當……在下正是劉福根……」他似乎沒料到海雲會跟自己說話,一時竟有些期期艾艾,手足無措的樣子。

  海雲抱拳道:「在下姓陳,現為徐州龍記商號採辦,冒昧造訪,打擾了諸位的酒興,請多原諒。」

  劉福很忙笑道:「這是什麼話,貴客光臨清還請不到哩!夥計,快給陳爺添座來。」

  店夥添了座位,海雲也不推辭.坐定後.先問桌上客人敬了盅酒.說道:「諸位是劉大爺的貴客,也是陳某的尊長前輩.初次相見.借花獻佛,委實不成敬意。」

  劉福根大笑道;」說來都不是外人,在座全是船幫兄弟,誰都跟徐州府龍記商號交往過.誰不知道「龍記』是大江南北第一家大字型大小!」

  海雲道:「可惜在下才入」徐州龍記』不久,以前和諸位都未見過,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眾人都道:「不敢當,以後上要仰仗陳爺的照顧。」

  劉福根道:「我正覺得奇怪,徐州龍記我半年前還去過,卻沒見過陳爺,敢情陳爺是最近才到職的?」

  海雲道:「敝號在大江沿岸部有分號,在下以前系在『長沙分號』任職,最近才被黃老夫子調來徐州分號。」

  劉福報導:「原來如此,貴店徐州分號的黃老夫子,我倒是頗為熟論的。」

  海雲道:「在下正是奉黃老夫子之命,特來拜謁,有件事,要請劉大爺鼎力相助。」

  劉福根道:「什麼事你儘管吩咐,只要我劉某人辦得到的.絕不推辭。」

  海雲笑了笑道:「如此我這裡先謝謝劉大爺。敢問劉大爺.現今停泊在南陽鎮的客貨船只,共有多少艘?」

  劉福根道:「我沒有詳細算過,大約除了過境寄泊的外,總有二十餘艘吧!」

  海雲道:「附近五十裡內,能載人的船隻,連漁船在內,共有多少?」

  劉福根沉吟了一下,道:「那就很多了,至少也有百艘以上。」

  海雲又問道:「這些船隻都屬貴幫管轄嗎?」

  劉福報導:「運河兩岸船隻,都屬本幫管轄陳老弟問這些些什麼?」

  海雲含笑道:」敝號有意將貴幫所屬空船全部包租下來,不知辦得到麼?」

  劉福根吃驚道:「包租全部船隻?連漁船也內?」

  海雲道:「正是!」

  席上眾人都驚詫莫名,紛紛道:「那可得要不少費用。」

  海雲道:「三天之內,蔽號有大批貨物,經運河轉埠,需船甚多.是以黃老夫子特命在下趕來安排,至於費用若干,但憑劉大爺和諸君吩咐就是。」

  劉福根忙道:「你要多少船,準備租用多少時間?」

  海雲道:「凡運河兩岸船隻.無論大小。全部租用,日期暫以三天為限,只等貨到,隨時裝船,不知這樣行不行?」

  「行!行!行!劉福根連聲答應,滿臉皺紋都笑得抖動起來,一面大聲吩咐:「夥計,快借把算盤來用。」

  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大交易,在座皆是船幫中人,誰不笑在臉上,樂在心頭。於是,有的幫忙劉福根計算費用,有的就巴結海雲,殷勤敬酒。

  算盤「滴滴答答」敲了好一陣,劉福根陪笑說道:「彼此是老交情,不好意思過份認真,就按二十艘大船,一百艘小船計算吧!大船每日租費五錢銀子,小船三錢,三一得三,二五一十,每日合計四十而,三日共是一百二十兩。龍記是老主顧、訂金只須先付半數,等…」

  海雲擺擺手道:「三天租費.在下全部預付。」從袖中抽出一卷銀票揚了揚.眾人眼晴都大了,看那厚厚一疊.怕不有幹兩以上。

  劉福根咽著唾沫笑道:「這…真是不好意思…」

  海雲當場點出一百二十兩徐州龍記錢莊的銀票,卻不立刻交付給劉福根,正色說道:「親兄弟明算帳。在付清定金之前。在下有個條件,必須言明。」

  劉福根眼睛只顧望著銀票,忙道:「陳老弟儘管吩咐,咱們一定遵辦。」

  海雲道:「貴幫船隻既然由敝號包租了,三天之內,不能另接生意,這話可對?」

  劉福根道:「這是規矩,當然對。」

  海雲道:「但貴幫轄區遼闊,唯恐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收了敝號租費,卻又另接其他生意,那樣必然妨礙了敝號運貨時效。所以,在下想請諸位答應,今夜就發出通知,要附近五十裡內船隻,天明前全部集中到此間南陽鎮,但不得泊靠碼頭,必須在距岸三十丈外水面下錨,聽候通知,方准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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