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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魏青松轉身道:「你們把火炬留下來,傳話叫布崗的人,全體回莊,保護婦孺房舍,不准擅離。」

  那些隨行弟子都知道今夜這一戰不容易應付,雖然硬著頭皮跟了來,誰不暗捏著一把冷汗,聽了這聲吩咐,真個如逢大赦,急忙應諾,紛紛將火把插在地上。

  洪麟和少數較親信的弟子,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就走,畏畏縮縮道:「小的們不怕死,願隨莊主迎敵……」

  楊承祖揮手道:「去!去!去!你們替我丟的臉還嫌不夠?」

  洪麟等巴不得這句話,一個個腳底抹油,全都走了。

  山頂上頓時又靜了下來,滿山火炬,照著兩人沉寂的影子,只有山風掠過,吹動火炬,呼呼作響。

  良久,楊承祖才長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常言說得好,事急見真情。老哥哥不避艱險,仗義來助,無論今夜之戰能否獲勝,這份深情,兄弟總是終生銘感的。」

  魏青松微笑道:「老弟這話就太見外了,路見不平,尚且拔刀相助,何況你我多年相交。」頓了頓,又接道:「再說,唇亡齒寒,老弟如敗在那霍宇寰手中,下一個,只怕就輪到愚兄了。」

  楊承祖道:「小弟對那霍宇寰的習性所知有限,以老哥哥看,那廝今夜會不會來?」

  魏青松道:「霍宇寰一向言出必踐,從未食言,他既然下帖邀戰,必定會來。」

  楊承祖道:「依老哥哥衡量,咱們能有幾分勝算?」

  魏青松面色凝重地沉吟了好一會,才道:「命由天定,事在人為。愚兄認為只要咱們聯手並肩,全力施展,實在不必去預測勝負之數。」

  這話說得雖然很含蓄,言外之意,卻很明顯。那是說魏青松對今夜之戰,實在毫無取勝的把握。

  楊承祖又問道:「聽說那霍宇寰名聲響亮,很受江湖同道敬重,這是實情麼?」

  魏青松點頭道:「不錯。」

  楊承祖忽然豪氣十足地道:「既然如此,咱們老哥兒倆就算敗在他的刀下,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唉,我又何必患得患失呢?」

  魏青松道:「說的是,應戰強敵時,正該有此胸襟氣度。」

  楊承祖挑眉而笑,道:「老哥哥,咱們去棚下等他。」說完,當先走過木棚內盤膝坐下,同時解下所佩「九環刀」,橫放在膝上。

  魏青松毫不遲疑地跟了進去,解刀落座,緩緩合上眼皮。

  兩人在木棚中靜坐養神,看來似乎已將勝負生死置之度外,霍宇寰在樹上,卻不禁暗暗替他們擔心。這時,荒山寂寥,時間已近午夜,縱目四望,竟不見絲毫動靜,只有山頂上那十多支火炬,照著空蕩蕩的戰場。

  霍宇寰幾乎可以斷言那凶徒早已潛匿在附近,他之遲遲不肯現身,無非是故作神秘,欲使魏青松和楊承祖精神上多受些壓力,一面也藉此在暗中窺探,看看附近有無外人隱藏?當他一旦現身,勢必施展雷霆萬鈞的一擊,令人防不勝防。

  換句話說,敵暗我明,契機完全操在凶徒手中,此時越平靜,等一會戰況越兇惡,也越對「月窟山莊」不利。如果凶徒的陰謀得逞,霍宇寰單人孤掌,是否能將凶徒截留下來呢?

  他想到這裡,手心中也不由緊捏著一把冷汗,連刀柄也濕漉漉地,沾滿了汗漬,忙鬆開手,輕輕在衣襟上拭一拭……

  誰知就在這剎那,突聞破空輕響,山頂上十余支火炬,忽然一齊熄滅。

  光線一暗,木棚內的楊承祖和魏青松同時跳了出來。

  楊承祖按刀喝道:「是霍老大到了嗎?」

  「不錯,正是區區霍某人到了。」

  不知什麼時候,空場中央已站著一個頭戴竹笠,身披厚氈的人,背向絕壁,面對著木棚。

  霍宇寰一顆心幾乎要從喉頭跳出來,急忙運集目力望去,無奈天際無月,地上無光,那竹笠又闊又低,遮去了來人大半個面龐,只能隱約看見一截略顯尖削的下巴,其他什麼也看不見。

  那人身體完全裹在厚氈中,連雙手也隱而不見,是以不知他是否攜帶著兵刃?

  而且,除了他一個人之外,周圍寂靜如前,並未發現隨行屬下……

  顯然,他竟是孤身一人,赤手空拳而來!

  這情形,不僅使楊承祖和魏青松大惑不解,甚至藏身樹上的霍宇寰也愣住了。

  楊承祖深吸一口氣,又輕輕吐出來,抱拳道:「閣下就是旋風十八騎的老大,『紙刀』霍宇寰?」

  那人道:「正是。」

  楊承祖又道:「下帖留書,指名向楊某人挑戰的,也就是閣下麼?」

  那人道:「不錯!」

  楊承祖輕咳了一聲,道:「楊某人與閣下從未相識,遠無仇,近無怨,閣下指名挑戰,究竟為的什麼?」

  那人聳聳肩,道:「原因已在柬帖上寫得很明白,我認為用不著再多作解釋了。」

  楊承祖怒道:「刀劍不過是兵器種類,自古皆有,並非你姓霍的獨創,你憑什麼資格不准別人用刀?」

  那人接口道:「就憑霍某人這一身世無匹敵的刀法。誰若想以刀傳世,除非勝得過霍某,否則,就應該自認淺陋,休因賤名玷辱了刀譽。」

  楊承祖厲聲道:「姓霍的,你也太狂妄了,楊某人不信邪,倒要領教你自以為世無匹敵的刀法。」說罷,九環刀一舉,便待出手。

  魏青松突然沉聲道:「楊老弟且慢,愚兄還有話說。」

  那人似乎全未把魏青松放在眼裡,冷冷道:「這位想必就是『八卦刀』魏老頭了?」

  魏青松並不生氣,仍然拱手為禮,迫,「不敢,正是魏某人。」

  那人點點頭,道:「很好,你能自己趕來,也省得霍某再去一趟長城,有話就快說吧,說完了,霍某好一齊打發你們。」

  魏青松肅容道:「魏某不擅口舌,只想請問一件事,閣下真是『紙刀』霍宇寰嗎?」

  那人輕笑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性,難道還有假冒的不成?」

  魏青松道:「既非假冒,就請閣下摘去竹笠,讓咱們見見閣下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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