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風十八騎(88)_高庸

八八

　　夜明珠已夠珍貴，何況如此巨大，更何況那珠子還能放射出七彩光華──即便不識貨的人，也能一眼看出那是顆價值連城的寶物。

　　冷面華佗接過仔細看了一會，臉上漸漸浮現出笑容，頷首道：「不錯，的確很珍貴難得。」

　　孟宗玉道：「老夫子不愧識寶的行家，這顆珠子淨重七錢七分七厘，名叫『七彩七星大皇冠』，原系西域大月國的國寶。曾由蘭州府珠寶名家鬼眼金三爺親自鑒定過，足值黃金萬兩……」

　　沒等他說完，冷面華佗已將珠盒納入懷中，漫聲道：「好吧，老朽也做得斤斤計較了，就算折價四萬兩銀子吧！」

　　黃金萬兩等於十萬兩白銀，如今只折合四萬兩銀子，難怪他不願「斤斤計較」了。

　　孟宗玉卻毫不在意，只微微一笑，說道：「金錢乃身外之物，蔡某但求能治癒小犬的傷，耗盡家財，在所不惜，只不知小犬的傷，有幾分痊癒希望？」

　　冷面華佗傲然道：「老朽既已答應，又收了診費，便有絕對把握治好令郎的傷，這一點，蔡員外大可放心。」

　　孟宗玉起身長揖，道：「蔡某平生僅這一個獨子，承許金諾，感戴無涯，還求老夫子早施神術，救小犬一命。」

　　冷面華佗點點頭道：「請隨我來。」

　　吉祥和如意連忙轉身帶路，穿過正廳，進入後面內空。

　　孟宗玉跟羅永湘交換了一瞥眼色，隨後跟入。

　　一行人魚貫來到舁床前，冷面華佗先以清水淨了手，又穿上一件潔白的外衣，然後才吩咐吉祥和如意兩名藥童，掀開厚毯……

　　毯子揭開，一陣濃重的藥味撲鼻而入。

　　舁床上直挺挺躺著一個獨腿死人，兩眼圓睜，渾身呈現出紫黑色。

　　吉祥忙用手去試探鼻息，屍體早已冰冷僵硬，哪還有半絲熱氣！

　　兩名藥童都嚇得叫了起來。

　　冷面華佗駭然一驚，沉聲道：「怎麼一回事？」

　　吉祥吶吶說：「他……昨夜還是好好的……不知怎麼死了……」

　　「什麼？死了？」

　　羅永湘大步沖上前去，一把抱住屍體，便放聲哭道：「少爺！少爺！你千萬不能死啊……」

　　孟宗玉也撥開眾人，擠到床邊，略為一看，臉色頓變，冷喝道：「蔡興，我命你護送公子前來求醫，臨行還活生生的，怎麼會突然死了？」

　　羅永湘哽咽道：「小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昨夜小的離開時，公子還是好好的，吉祥和如意兩位小哥都可以作證……」

　　「胡說！」孟宗玉狠狠一腳踢了過去，叱道：「好好一個活人，怎會無緣無故死掉？我一向待你不薄，你這奴才卻絕了我蔡家的香火，我問你，你到底是存的什麼心？」

　　羅永湘哭道：「員外，這不能怪小的。楚老夫子訂的規矩最嚴，病人若斷了氣，絕不准進門，昨夜小的送公子來時，確實還是活人。」

　　孟宗玉道：「來人呀！先把這奴才押起來，等查明白再作處置。」

　　鐵蓮姑和林雪貞同聲應諾，「嗆嗆」連響，都拔出了兵刃，刀口架在羅永湘頸脖子上，將他硬拖了開去。兩名丫鬟看見明晃晃的刀劍，早嚇得腿都軟了。

　　吉祥和如意見勢不妙，便想偷偷開溜……

　　孟宗玉突然大喝一聲，道：「站住！人命關天，事情沒弄清楚，誰敢走出這間屋子，我就把他兩條腿砍下來！」

　　兩人身子一軟，「噗通」跪在地上，叩頭道：「員外老爺饒命，這不關我們的事……」

　　孟宗玉道：「真若與你們無關，我絕不難為你們，但你們必須回答我實話。」

　　兩人連聲道：「絕不敢有半句虛假。」

　　孟宗玉道：「我先問你們，昨夜我兒子進門的時候，是不是還活著？」

　　吉祥道：「是活著。」

　　孟宗玉又道：「蔡興離開之前，你們有沒有答應替他照顧病人？」

　　吉祥道：「答應過。我們替他向老爺子求情，老爺子也答應了，蔡管事才離開的。」

　　孟宗玉又道：「那麼，我兒子是什麼時候死去的？」

　　吉祥道：「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

　　孟宗玉喝道：「你們答應過照顧病人，如今人死了，竟敢推說不知道？」

　　吉祥道：「我們的確是真不知道。蔡管事走後，我們兩人一直守護在床邊，寸步沒有離開，我還親自看視過公子，當時公子猶在呻吟，分明還活著，不知什麼緣故竟會忽然死了。」

　　孟宗玉的目光緩緩轉到冷面華佗臉上，寒聲道：「我年逾耳順，只有這一個獨子，活著抬進來，卻莫名其妙死在府上，老夫子如何解說？」

　　冷面華佗木然搖頭道：「醫家治病，並不保證病人的生死，何況令郎來石鼓山前，就已負了重傷……」

　　孟宗玉道：「但老夫子號稱神醫，既然承諾了照顧病人，蔡某也付了診費，如今小犬死得不明不白，老夫子竟想推諉責任？」

　　冷面華佗道：「老朽自問並無責任。」

　　孟宗玉怒道：「怎麼說？」

　　冷西華佗道：「令郎屍體僵硬，肌膚變色，分明在送來此地之間，早已斷氣多時了。」

　　孟宗玉厲吼道：「姓楚的，你竟敢說這種無理的話？人若已經斷氣，你怎會答應把死人抬進來？憑什麼還誆詐我巨額診費？這兩位藥童也是你的門下，連他們都承認我兒子是活著抬進來的，你能不認帳嗎？」

　　冷面華佗哼道：「這是預設的騙局，老朽當然不能認帳。」

　　孟宗玉道：「好！姓楚的，你害死我的兒子，居然反咬一口。我蔡某一門香火斷送在你手中，倒落個設騙誑詐的罪名，我跟你拼了！」

　　回頭喝道：「來人！給我從大廳開始，一路往裡搜，見一個殺一個，無論男女老幼，一齊殺光，然後放把火燒了這些房子，我寧願傾家蕩產打這場人個官司。」

　　鐵蓮姑和林雪貞同聲應諾，上前揪住了冷面華佗的衣領，便要動手。

　　兩名丫鬟睹狀，當場嚇昏了過去，吉祥和如意面如死灰，變成兩堆爛泥……

　　冷面華佗人也軟了，渾身不停地顫抖，吶吶道：「你……你們……還有王法嗎？」

　　孟宗玉叱道：「我連後代都絕了，還管什麼王法？來呀！替我將這老東西先割耳削鼻，再砍斷四肢，慢慢一刀一刀地淩遲碎割。」

　　鐵蓮姑答應一聲，左手扯住冷面華佗的耳朵，右手冰冷的刀鋒，已貼近他的面頰……

　　冷面華佗心膽俱裂，張大了嘴，連叫也叫不出聲來了。

　　這時候，羅永湘忽然大聲道：「且慢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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