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邊荒傳說2 | 上頁 下頁
一一八


  高彥道:「由昨晚開始,敵人對我們集內兄弟又有新的手段,就是將所有人鎖上腳鐐,直到作苦工時方解開。」

  呼雷方失聲道:「這豈不是需六千多副腳鐐嗎?」

  高彥道:「要怪便要怪我們姬大少,留下這麼多鐵料,又有大批現成的工匠,趕足二十天,甚麼都可以弄出來。」

  劉裕道:「這招確是又辣又絕,等若廢去他們的武功。不過既是由我們的兄弟弄出來的,該可以自行配製開鎖的鑰匙。」

  高彥苦笑道:「敵人對此早有提防,在嚴密監視下製成百多把鑰匙後,立即把石模毀掉。聽說鎖頭由徐道覆供應圖樣,極難仿製,連負責造模制鎖的幾位兄弟亦沒有把握。」

  慕容戰狠狠道:「我們可用利斧把腳鐐逐一劈斷,免去開鎖的煩惱。」

  高彥歎道:「姬大少的出品,豈是容易對付,我看後果只是劈崩我們所有斧頭。且劈得『當當』作響時,敵人早傾巢而來。」

  屠奉三笑道:「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們可去偷一把鎖匙回來,然後由姬大少親自出手複製,動起手來還可以給敵人一個驚喜。」

  拓跋儀點頭道:「此是唯一可行之計,如何下手,又要敵人懵然不知,還須從詳計議。」

  高彥道:「我著龐義想辦法。幸好我們人才濟濟,偷訛拐騙的高手更是車載斗量,應可以解決這方面的問題。」

  劉裕道:「高彥你的輕功雖然不錯,不過小建康必是守衛森嚴,你怎能如此來去自如,不怕被敵人察覺呢?」

  呼雷方笑道:「劉兄剛到達此處,所以不清楚情況。敵人在小建康的監視設施,主要倚賴新築的南北兩牆旁的六座哨樓,又把大部分出入口封閉,僅餘東西兩邊出口,分別通往穎水和北大街。」

  拓跋儀接下去道:「我們這座廢園在北大街之東,離小建康只有十多所房舍的距離。為了方便運送武器,我們於離此處南面,最接近小建康北牆的一座廢宅開鑿了一條通往小建康的地道,長只五、六丈,所以高彥說來便來,說去便去。」

  劉裕喜道:「偷運武器的情況如何呢?」

  呼雷方道:「此事由卓名士負責,進行得非常順利,只要再三數天的時間,應可大功告成。說到底這是我們的地方,敵人又將注意力放在週邊和集外,令我們做起事來非常方便。」

  屠奉三苦笑道:「只是沒想過敵人有此鎖腳的一招。」

  高彥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屠奉三道:「若要幫忙,我們人人樂意。」

  高彥道:「最重要是不惹敵人懷疑。我有個手下是第一流的扒手,只要製造機會,讓他接近看匙者,偷了後印好模再掛放回他腰間,包保對方懵然不覺,你們放心好了。」

  眾人都知高彥和他的一群手下最擅旁門左道的勾當,又詭計多端,遂放下心事。

  高彥道:「我回去哩!」

  慕容戰道:「我們一起去,順道為眾兄弟打氣。」

  燕飛道:「你們先行一步,我要去找老卓,商量刺殺鐵士心的大計。」

  劉裕心中一動,道:「我陪你一道去。」

  高彥偕屠奉三、拓跋儀、慕容戰和呼雷方離開後,劉裕問道:「我們究竟有多少人潛入了集內?」

  燕飛道:「約在百許人間,全是高手,否則也沒法閉氣通過水下的暗渠。」

  劉裕笑道:「真想不到集內如此寧靜安全,雖在敵人的勢力範圍內,卻有如入無人之境的感覺。」

  燕飛道:「敵人於此的兵力不足一萬之數,又要輪番守衛,所以只能於集內設置關口哨站,不過我們早就弄清楚所有佈置,要瞞過敵人耳目,實是易如反掌。」

  劉裕歎了一口氣,沉聲道:「玄帥尚有百多天的命。」

  燕飛失聲道:「甚麼?」

  劉裕把謝玄的情況說出來,又說出與江文清最新的關係,卻沒有提及與王淡真私奔的事,因為他不單不願意提起王淡真,更希望可以暫時把她忘掉。

  燕飛發呆片刻,籲出一口氣道:「玄帥確是真正的英雄好漢,他這樣做主要是為你的將來鋪路,你勿要辜負他對你的期望。」

  劉裕心中一陣激動,燕飛說出這番話等若表態支持他,他差點把任青媞的事和盤托出,可是想到若惹來燕飛的反感,便不知如何收拾,終把到了唇邊的話吞回肚內去。

  燕飛看他一眼,訝道:「你有話想說嗎?」

  劉裕心中慚愧,暗忖如坦白把任青媞的事道出,說不定燕飛會體諒他沒有選擇的困局。否則如將來被燕飛發覺自己在此事上瞞他,自己大有可能失去這個曾共生死的摯友。而燕飛更是最有可能發現他有所隱瞞的人,因為燕飛正因曼妙的事而力主劉裕到廣陵面告謝玄。

  劉裕無奈地歎一口氣道:「你可知我是如何從孫恩手底下逃生的呢?」

  燕飛大感興趣道:「我正聽著。」

  劉裕道:「孫恩襲殺任遙後,便向我下手,我趁任青媞和王國寶纏著孫恩的當兒逃走,仍被孫恩所傷。到我走不動時,任青媞來了,她不但為我療傷,還與我聯手對抗孫恩,後來我更有賴她藏在穎水的快艇脫險。」

  他沒有說出療傷的香豔實情,卻不由自主在心底重溫一遍,想到若能與此美女真個銷魂,事後又不用負責任,肯定是風流韻事。當然這念頭只可以在腦袋內打個轉,不會付諸實行,任青媞渾身是刺,與她發生肉體的關係,吉凶難料。

  燕飛沉吟道:「聽卓狂生說任青媞已解散逍遙教,曼妙一事又如何呢?」

  劉裕道:「曼妙是她唯一留下的棋子,為的是要替任遙報孫恩的仇。」

  燕飛皺眉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曼妙還能起甚麼作用?任青媞該猜到你回廣陵去,是因已識破曼妙的事。」

  劉裕把心一橫,決定向燕飛招供。要在此事上隱瞞謝玄,已折磨得他很慘。向燕飛吐露實情,心中會舒服多了。

  苦笑道:「她不但請我為她守秘密,還說可以與我合作,目的是要殺死孫恩。」

  燕飛愕然道:「任遙已死,曼妙雖可以影響司馬曜,但最後只會淪為司馬道子和王國寶利用的工具。」

  劉裕道:「司馬道子和王國寶並不清楚曼妙的真正身份,只以為她是逍遙教找來的天生尤物,事實上曼妙卻是任青媞的親姊。」

  燕飛皺眉看他道:「玄帥怎樣看此事呢?」

  劉裕心中叫苦。他若答燕飛說根本沒有把此事實告謝玄,燕飛會如何看他?劉裕心中也不知是甚麼滋味,只聽到自己言不由衷的道:「玄帥認為拆穿曼妙的身份,在現今的情況下對我並沒有好處,不如留下她在司馬曜身邊,以抗衡司馬道子和王國寶對我的迫害。」

  燕飛默然片晌,點頭道:「玄帥該比任何人更清楚北府兵和朝廷的關係,他既有這樣的想法,當然不會錯到那裡去。」

  劉裕回到現實裡,曉得已向燕飛撒了個永遠收不回來的謊話,可是他真的沒有別的選擇。

  燕飛拍拍他肩頭,道:「我們去找老卓。」

  從地上彈起,閃出門外。

  劉裕收拾亂糟糟的心情,追在他身後沒入廢宅外的黑暗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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