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黃易 > 邊荒傳說2 | 上頁 下頁 |
| 一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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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入城之計 雨雪茫茫裡,出現在燕飛眼前的是一隊押送囚犯的燕兵隊伍。 被押的囚犯人數達二百之眾,腳系鐵鍊,雖然雙手沒有被縛上,已失去逃走的能力。如他們是從洛陽走到這裡來,該已徒步走了至少三、四天,所以現在人人疲累不堪,更不時有人因腳煉扯絆上石頭一類的東西,僕倒地上,惹得燕兵的鞭子對著囚犯不斷的揮打下去。 囚犯共分成五組,由近五百名騎兵押解,不過如此緩走即使是押送者亦吃不消,戰士馬兒都在苦撐這淒雨寒風下最後一段路程。 忽然又有一囚犯支援不住,一頭栽倒路上,兩名燕兵從馬背上喝令他爬起來,其中一兵更以馬鞭抽打其背,可是跌倒的囚犯卻再沒有任何反應。 另一兵躍下以腳挑得他翻轉過來,以鮮卑語嚷道:「真沒有用!死掉了哩!」 蹄聲響起,數騎從隊前馳回來,帶頭的兵衛親自下馬檢查,到證實對方確已斷氣,竟拔出匕首,對其小腹再捅上一刀,方吩咐道:「把他丟了!」 兩名燕兵應命把屍體抬起,沒人道旁暗黑處,不一會傳來屍體著地的聲音。 不論被押者或是押人者,人人木無表情,像不曉得發生甚麼事,又或根本無動於衷。 等丟棄屍體的燕兵回來後,領頭的燕兵軍官道:「橫豎都遲哩!索性休息一刻鐘,再繼續行程。」 手下聽後把指令高喝出來,囚犯們紛紛就地坐倒,又或任自己倒往路面。 燕兵紛紛下馬,如獲皇恩大赦,一時間長達半裡的一截官道,擠滿或躺或臥、姿態千奇百怪的囚犯和兵士。 燕飛早判斷出這批被押解的囚犯,該是從戰場前線虜獲的戰俘,正被押解往滎陽去,否則如是一般囚犯,燕人哪來興趣勞師動眾長途押送。際此非常時期,在軍事統治下,燕人根本不會理會犯事者犯案大小,會立即就地處決,以免成為負擔。 正因這批是戰俘,他們方有軍事上的價值,可從他們口中得到敵人重要的軍事情報。 作出這樣的判斷後,今夜燕飛本已失去潛入城內希望的心,立即活躍起來。 從戰場擄來的戰俘,身份最是模糊,有軍銜的高級將領,會脫掉顯示軍階的軍服,扮成一般的小卒,以免被識破身份,變成被拷問的主要目標,當然更不會報上真姓名。 眼前這批俘虜的模樣,從外觀看分別不大,人人蓬頭垢臉、長滿鬍鬚、衣不蔽體,燕人若要從他們處得到消息,尚要下一番辨別身份軍階的工夫。 想到這裡,他已知自己得到一個混進城內的難逢機會,哪還猶豫,立即往适才屍體被棄置的地點潛過去。 心中同時擬定出全盤的計畫。 *** 假若邊荒集是劫火裡重生的鳳凰,那夜窩子就是火鳳凰頂上的冠冕,古鐘場更是裝飾冠冕最亮麗的明珠。 宋悲風和劉裕感受著穿越古鐘場的動人感覺,在千變萬幻的彩燈映照下,以萬計的人擁到邊荒集的聖地尋歡作樂,燃燒在這亂世尤顯其脆弱和珍貴的生命。 邊荒集正值其如日方中的盛世時期,即使最強橫的人也不敢來這裡撒野。慕容垂、孫恩、聶天還、赫連勃勃等不可一世的一方霸主,亦剛一一在這裡吃了大大小小的虧。 劉裕蠻有興趣駐足在一個玩雜耍的攤檔看了一會後,終敵不過人擠,扯著宋悲風離開道:「你曾和竺不歸交手,對他評價如何呢?」 宋悲風微笑道:「我正在想,你領我穿過夜窩子返東門去,目的非是要讓我大開眼界,而是為了防彌勒教妖人的偷襲,現在觀乎你的問題仍離不開彌勒教,可知我想的雖不中亦不遠矣。」 劉裕苦笑道:「竺法慶恐怕不會如此便宜我,在夜窩子動武會觸犯邊荒集的天條,竺法慶將立刻成為邊荒集的公敵。」 到此刻他仍未有機會告訴宋悲風與屠奉三等交談的細節,只讓他曉得已有一個非常理想的開始。 宋悲風道:「換了是當日的我,與竺不歸單打獨鬥,鹿死誰手,實難下斷語。」 劉裕忍不住問道:「聽宋叔的話,現在反有必勝竺不歸的把握。對嗎?」 宋悲風欣然道:「你或許會奇怪我為何在重傷之後,竟對自己的劍法更添信心。說來我該感激燕飛,那天他抱著我逃離遇伏的地點,在返回烏衣巷的途上,拚命把真氣輸入我體內以保住我的小命,令我獲益不淺,故後來不但能迅速痊癒,且更有突破精進,使我現在可以說出豪言。」 劉裕心中欣悅。 他若要在南方的紛亂中出人頭地,必須建立自己的班子。宋悲風一向是謝安的保鏢頭子,素諳保護及防止任何人行刺謝安的重任。他劉裕自己算是有兩下子,再加上宋悲風在這方面的專長,彌勒教的妖人想偷襲他,絕不容易得逞。想得遠點,自己將來若能建立一個親兵團,以宋悲風作頭領,肯定會是如虎添翼,不懼任何勢力的行刺暗殺。 宋悲風朝他瞧來,道:「你在想甚麼?」 劉裕笑道:「我在想未來的事。咦!」 宋悲風循他目光瞧去,見他眼光落在左方一個攤檔處,臉露訝色。 奇道:「你認識她嗎?」 那是個賣東西的攤檔,圍觀的人寥寥可數,吸引人注意的並不是售賣的貨物,而是檔主的美色。只見一位頗有姿色的胡女,在地上鋪了一張五尺許見方的紅布,布上面就只有一枝放在長木盒裡的大野蔘,還標上十兩黃金的價錢牌示,真是貴得驚人,難怪門可羅雀。 劉裕湊到宋悲風耳旁道:「是老朋友。讓我們過去打個招呼如何?」 *** 燕飛回到官道旁暗處,身上換上了那死屍的外袍,披散頭髮,把蝶戀花和行囊覓地收藏妥當,腰上還纏著本鎖著那不幸者腳踝的鐵鍊。 腳煉並非上等貨色,兩端是腳箍,鎖頭粗糙,燕飛純憑內力便可開啟自如,完全不成難題。 押囚隊仍在休息,沉重的呼吸聲填滿官道,間中夾雜馬嘶和戰俘的呻吟,有種令人難受的感覺。 在雨雪飄降下,七、八支火炬無力的照耀著,只隱見模糊的臉孔和人馬的輪廓。 燕飛清楚掌握形勢後,無聲無息的竄上一棵離地三丈許的樹幹橫枝處,於離押囚隊前頭丈許遠的林木間,雙掌推出,發出一股廣披兩丈的烈勁,登時刮得樹木枝葉間的積雪旋卷飛舞,枝搖葉動,發出像狂風吹過的聲響,大蓬的雨滴夾雜著碎葉,沒頭沒腦的朝押囚隊最前方的一組人灑去。 人馬立即一陣騷動,有人更低聲喝罵。 整截官道暗黑下去,兩枝被「風雪」侵襲範圍內的火把,其中一枝頓被吹熄,另一枝亦險告不保。 燕飛毫不停留,移往押囚隊中段處,重施故技,營造出突然而起的狂風雨雪刮過官道的錯覺。 燕兵們紛叫邪門,火把光焰明滅不定,更有馬兒受驚跳蹄,情況頗為混亂。 燕飛知是時候,鬼魅般竄往地面,朝最後的一組俘虜掠去,發出最強烈的勁風,吹得照明隊尾的兩枝火把立告熄滅,整段路陷進黑暗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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