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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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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飛點頭道:「樓內有個藏酒的地窖,非常隱密,是樓主龐義藏酒和緊急時避禍的地方,只有樓內的人方曉得,通氣的設備也不錯。」 安玉晴搖頭道:「躲在那裡只得暫時的安穩,你兩個立即給我把地圖默寫出來,然後我們分三道往外突闖,各安天命。」 劉裕不是不知道安玉晴的話大有道理,因為敵人既發現有入集的暗道,可肯定他們是潛在集內,當遍搜不獲之時,當然想到他們是躲在地窖一類的秘密處所內。由於燕飛與第一樓的密切關係,必以第一樓為搜查的首個目標,那時他們將逃生無路。反而現在趁敵人注意力集中於東北方,他們硬闖突圍,尚有一線生機。不過他性格堅毅,不達目的寧死不肯甘休。心忖只要拖到天黑,再穿上可偽裝為氐秦兵的軍服便大有機會混水摸魚,既完成任務又成功逃生。第一樓的藏酒窖對他來說是意外之喜。 燕飛搖頭道:「硬闖離集,我們是全無機會。不過小姐若執意如此,我們當然遵守信諾,但卻不會陪你去送死。時間無多,小姐請立即決定。」 安玉晴美眸滴溜溜轉了幾轉,輕歎道:「唉!真不知走了甚麼黴運?好吧!到酒庫內再說吧!」 兩人暗贊她聰明,沒有他們陪她闖關,她更沒有機會。 燕飛再不打話,穿窗而出。 他們借樹木的遮掩,避過上方守兵的監察,越過後院牆,從後門入樓,來到第一樓下層後的大廚房。 燕飛走到一座爐灶前面,把巨大的頂鑊挈開。 劉裕和安玉晴不約而同探頭往下看去,見到的卻與平常的爐灶一樣,是從下方火洞送入木柴的爐底,此時只餘一爐熄滅的柴炭。 燕飛微笑道:「巧妙處正在這裡,由於這裡有八個爐灶全部一式一樣,表面絕看不出異樣。」接著探手進去,往下方爐底推去,但不論怎樣也推不動,燕飛大急。 兩人也大吃一驚,呆看著他,不知問題出在甚麼地方。 燕飛困難地咽一口口水駭然道:「這本來該是一道活壁,移後時會露出進入藏酒窖的秘密暗道。」 劉裕道:「那便該是有人在裡面把活壁堵上了。」 安玉晴一呆道:「裡面有人?」 燕飛的駭容迅速轉換為喜色,握掌成拳敲起依某一節奏忽長忽短、似是暗號的叩壁聲。 劉裕忍不住問道:「是否龐義躲在裡面?」 燕飛搖頭道:「該是拓跋珪,哈!好小子!竟懂躲到這裡來。」 安玉晴低聲道:「是否那個著名的偷馬賊?」 燕飛點頭道:「正是他,若你要那樣稱呼他的話。」 壁後微響傳來,接著活壁從下被移開,下方現出拓跋珪蒼白的臉容,看到燕飛搖頭啞然失笑道:「怎會是你呢?」目光接著掃視劉裕和安玉晴,卻沒有問話,續道:「形勢當然非常不妙,下來再說。」接著往下退去,下面竟是道石階。 燕飛帶頭鑽進去,安玉晴沒有另一個選擇,兼之又見地窖入口設計巧妙大增興趣,只好隨之進入秘道,劉裕是最後的一個,當然不會忘記把巨鑊放回原處。待一齊回復先前的樣子,他們就像從邊荒集的地面消失了。 *** 壽陽城,將軍府大堂。 高彥被謝玄反復盤問有關邊荒集最後的情況,可是出奇地高彥並沒有絲毫不耐煩;一來謝玄語語中的,言簡意賅,更因為謝玄有一股高貴閒雅的外貌氣質和使人極願親近順從的氣魄風度,與他一起頗有如沐春風的舒暢感覺。 兼之謝玄在南晉乃無人不景仰的無敵大師,故高彥見謝玄肯花時間在他身上詢問,只感受寵若驚。故破例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更暗驚燕飛托他轉送的囊中物的威力,可令謝玄連夜趕來親自處理。 除劉牢之一直陪在一旁外,胡彬都被令退出大堂去。 謝玄的聲音在高彥的耳鼓內響起道:「高兄弟真的沒看過囊裡的東西嗎?」 高彥臉皮一紅,有點尷尬的道:「小人不敢相瞞,看確實沒有看過,不過卻曾隔著羊皮以手探究,感到是玉石一類的東西。」 跪坐謝玄身後的劉牢之露出會心的微笑。 謝玄點頭道:「我相信高兄弟的話,好奇心乃人之常情。我不明白的是以高兄弟的老練,怎肯在未弄清楚囊中之物,竟貿貿然拿到壽陽來,不怕被人陷害嗎?」 高彥的臉更紅了,腆然笑道:「玄爺看得很准,這確實有點不符合小人一貫的作風,但我真的怕自己見寶起歪念,有負燕飛所托。」 劉牢之忍不住發言道:「聽說荒人間互不信任,為何你竟肯如此信任燕飛?」 高彥呆了一呆,似在心中暗問自己同一的問題,好一會後,神情古怪的道:「若要在邊荒集找一個不會見利忘義的人,大概只有一個燕飛,我也不曉得自己為何有這種想法?但他和別的人很不相同,不論各幫如何重金禮聘,他始終不為所動,甘於為第一樓作看場。」 謝玄道:「會否是因他在漢人撤離邊荒集之時,仍捨身把守東門的行為,深深感動你呢?可是他卻向你要金子哩!」 高彥垂下頭去,緩緩搖頭,低聲道:「小人確被他感動,卻不是因他留下來把守東門,而是當乞伏國仁追殺而來,他卻獨自一肩承擔過去,著我逃生。當時我有個感覺:他對應付乞伏國仁是全無把握的。唉!我真的幫不上他的忙,若連他的吩咐也不能遵守,我怎樣對得起他呢?」 謝玄喝了聲「好」,欣然點頭道:「他有情你有義,如此方稱得上英雄好漢。」 劉牢之接著道:「若燕飛不敵乞伏國仁,高兄弟豈非白走一趟?還會被我們懷疑。」 高彥充滿信心的道:「燕飛絕不會是短命的人,因我對他的蝶戀花比對自己鑒賞古物的眼光更有信心。燕飛更非有勇無謀的人,狡猾起來之時誰也要吃上他的虧。」 謝玄大感有趣的問道:「在你心中,燕飛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高彥苦笑道:「邊荒集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對玄爺的問題有個爽脆肯定的回復,燕飛是怎樣的一個人?唉!他有時可以幾天不說話,一副傷心人別有懷抱的憂鬱模樣;有時卻可和你飲酒說笑,口角風生,他見聞廣博,對各地風土人情如數家珍。在邊荒集沒有人清楚他的來歷,他也從不說本身的事。嘿!在邊荒集問人家的私事是大忌諱呢。」 謝玄皺眉道:「照時間推論,燕飛差不多是在同一時間與高兄弟先後腳的離開邊荒集,那時慕容垂尚未抵集,為何燕飛手上卻有慕容垂密藏的燕璽呢?燕飛是否懂說鮮卑語?」 高彥道:「燕飛只說漢語,不過他肯定懂得各族胡話,至於他為何會有慕容垂的燕璽,小人真的弄不清楚。」 謝玄微笑道:「高兄弟放心,我們並不是懷疑你,更不會懷疑燕飛,高兄弟可以下去休息啦!有事時我再和高兄弟聊聊。」 高彥退出大堂後謝玄沉聲道:「牢之怎樣看此事?」 劉牢之移到謝玄前方左旁坐下,答道:「高彥雖一向以狡猾貪利聞名,今趟我卻信他沒有說謊,他對燕飛確有真摯的情和義。」 謝玄同意道:「牢之看得很准,可是我們卻不能把所有希望寄託在燕飛和他背後的慕容垂身上。高彥的情報非常有用,照苻堅的來勢敵人是計畫周詳。如此有如此的打法,我已可大約猜到他的戰術和佈局,便讓我們和苻堅的先鋒軍先打一場硬仗,此戰若勝,既可令朱序生出對苻堅的異心,更可取信慕容垂,令他曉得我有和他合作的資格。」 劉牢之雖弄不清楚謝玄心中想法,但他一向對謝玄奉若神明,忙點頭應是。 謝玄長長籲出一口氣,仰望堂梁道:「希望三天之後,燕飛能安然無恙的來見我,現在我也生出渴想一見他的好奇心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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