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 | 上頁 下頁 |
| 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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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音倏歇。大廳內沒有人能說出話來。王通此時早忘了跋鋒寒,心中殺機全消,仰首悲吟,聲調蒼涼道:「罷了!罷了!得聞石小姐此曲,以後恐難再有佳音聽得入耳,小姐簫藝不但盡得乃娘真傳,還青出於藍,王通拜服。」眾人至此才知王通與石青璿有段深厚淵源。又見他提起石青璿母親時雙目隱泛淚光,都猜到曾有一段沒有結果的苦戀。 歐陽希夷威棱四射的眼睛亦透出溫柔之色,高聲道:「青璿仙駕既臨,何不進來一見,好讓伯伯看你長得有多少像秀心。」眾人大訝,這才知道難怪一直見不到這出名神秘的美女,原來她到此時始大駕光臨,以絕世簫藝化解了一場惡鬥。如此人物,誰能不為之傾醉。跋鋒寒朗聲道:「若能得見小姐芳容,我跋鋒寒死亦無憾。」此時他聲價倍增,沒有人敢怪他口出狂言。 一聲輕柔的歎息,來自屋簷處,只聽一縷甜美清柔得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喻的女聲傳入大廳道:「相見不如不見,青璿奉娘遺命,特來為兩位世伯吹奏一曲,此事既了,青璿去也。」廳內各人立時哄然,紛紛出言挽留。人影一閃,跋鋒寒和那白衣美女同時消失不見。廳內仍是混亂之極。寇仲和徐子陵清醒過來,忙拔腳溜出門外去,落荒逃走。 寇仲和徐子陵可說已成了逃亡的專家,趁混亂之際,迅速逃離王府,並不遠去,只躲到附近另一家大宅院落的一間柴房裡,相互大叫僥倖。兩人舒適地躺在一堆禾草上,均覺王府之行不虛。寇仲歎道:「雖然給惡公主發覺了我們仍然健在人間,但能睹那風濕寒和那歐陽老頭的比武,又聽到江湖奇女的簫藝,怎都值得。」徐子陵羡慕道:「那風濕寒比我們大不上幾年,不過手底真硬,何時我們才能像得他那樣子呢?」 寇仲冷哼道:「這傢伙看來好人有限,而且似乎很擅長勾引女人,給他目光瞟過的女人都要失魂落魄,看來你的公主都給他勾了魂魄呢!」徐子陵哂道:「甚麼你的我的,鬼才會歡喜那種目中無人的女人。管她是甚麼臭屁公主。」 寇仲坐了起來,豎起拇指贊道:「有種!哈!我似乎也忘記了我的秀甯妹妹了呢!」徐子陵搖頭晃腦道:「原來對陣要講氣勢,我的娘!氣勢究竟是怎樣營造出來的呢?那絕不是發惡發狠就成的,談笑間用兵,才是上乘之道。」 寇仲思索片晌,正容道:「那該是精神加上內勁合起來的效果,真個高下立判,一點不能勉強。」頓了頓又道:「你猜那風濕寒能否追上石青璿?若給他勾引了,我們豈非再沒有機會─」 徐子陵皺眉道:「你省點精神不要癡心妄想好嗎?李秀寧的教訓還不夠重嗎?」寇仲尷尬地躺回禾草堆上,閉起眼籲一口長氣,頹然道:「好吧!明早我們立即起程到滎陽找素素姐,甚麼都不再想。」 徐子陵突然道:「你說憑我們的輕功,能否越過城牆呢?」寇仲一震道:「你怕那官兒認出我們嗎?」 徐子陵道:「像我們這種超卓的人材,哈!實在太易認出了,換了你是他,會怎麼辦呢?」寇仲色變道:「他自然會知會宇文化骨了。」 徐子陵道:「若如此我們早走遠了。最怕就是他立即自己動手拿人,只看他的眼神和聽他喝令那低手陳當家退下的口氣,便知他可能比我們要多兩下子。所以我現在怕的是他,而非臭屁公主。」寇仲道:「那怎辦才好?」 徐子陵苦笑道:「我正要你想辦法,虧你還有臉來問我。」寇仲唯有大動腦筋,接著一拍額頭道:「只要我們足不出柴房的在這裡躲上三天,夜深人靜才去偷吃偷喝,等所有人都以為我們已逃遠了後,才施施然動身,你說這妙計夠不夠妙?」 徐子陵奮然道:「好!就讓我們潛修他娘的三天,把這些日子得來的經驗和所見所聞融會貫通,倘獲大成,那就不用每趟都給人殺得落荒而逃了。」寇仲道:「但解決了這難題後,尚有另一道難題,就是安頓了素素姐後,我們究竟是拿帳簿返揚州向皇帝老子告宇文化骨的禦狀,還是到東都去碰和氏璧的運氣,抑或去京師把楊公寶藏發掘出來呢?」 徐子陵道:「你又怎想呢?」寇仲道:「我是尊重你才問你嘛?」 徐子陵沒好氣道:「你若問我,我當然會說給娘報仇是最重要。」寇仲不悅道:「在我來說不也是那麼想嗎?就讓我們先回江都好了。」 徐子陵笑道:「竟然發我脾氣,好吧!今日算我誤會了你好哩。」暗黑裡,寇仲默然半晌,才道:「你是我的好兄弟,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無論你怎樣說我,我也不會發你脾氣的。」 徐子陵道:「我只是說說罷了!不過我們想的東西似乎愈來愈有分別呢。」 寇仲又坐了起來,抱頭默想片刻,點頭道:「你一向都比我隨遇而安,容易感到滿足,我卻是心多多的。唉!人生在世,不好好幹他一番事業,是多麼沒趣。」徐子陵道:「我絕對同意你的話。坦白說只是對妞兒我的心似沒你那麼多,除非遇上能令我情不自禁的人兒,否則我不會輕易動情。但我若真的歡喜上她,便永不會改變,更不會三心兩意。」 寇仲抱著膝頭,把臉埋在兩腿間沉吟道:「我是否很易愛上不同的女子呢?像李秀甯、惡公主,甚至美人兒師父,至乎沈落雁那婆娘,我都覺得她們很不錯。但又知自己不會只鍾情於任何一個。我究竟是比你更多情,還是更無情呢?」徐子陵好一會後,才淡淡應道:「我想因為娘兒並非你最大的目標,自少我便覺得你仲少是天生做領袖的那種人,最愛出頭做主,而我亦很喜歡你那樣子。唉!夜深了!我要練功哩。」 聽著徐子陵均勻的吐納聲,寇仲腦海中不由重演跋鋒寒和歐陽希夷劇戰的每招每式,一時心神俱醉,完全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體內真氣更隨意念運行,臻至忘我忘情的道境。徐子陵從深沉的養息中醒過來時,他仍是那樣坐著。而屋外早天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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