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黃易 > 靈琴殺手 | 上頁 下頁 |
|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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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帝往下沉去。吸氧氣的喉管給自己的手扯斷了,大量氣泡從他口中噴出來,對我隱蔽身形大為有利。扭頭側望,敵人正如狼似虎地撲來。我往下潛去。「軋軋軋!」水警輪又朝我們的方向駛至。我潛往貼岸處,再沿岸遊去。 強烈的射燈直透水內。我拼盡全力遊往遠處。追兵隊形散亂,為了躲避射燈,都舍我逃進水道去。我終於為可憐的青思報了血海深仇。 不知遊了多久,身體出奇地虛弱,暈眩一陣接一陣襲擊著我的神經,大量失血使我再不能支持下去,只是求生的本能在強撐著。「叮咚!」清脆的琴音在我耳邊響起。靈琴在撫慰著我疲弱的心靈。對生命我已一無所戀,青思死了,一切也完了,不如讓我就如此地遊著,直至失血而死!我對人世間的仇恨爭殺已感到前所未有的厭倦,悲歡離合,是生命的重擔,現在我只想把重擔拋開。由母親的死亡至青思的死亡,使我看到生命只是場沒有意義的短暫噩夢。 愈來愈冷。我的神經像浸在冰封的海底裡。每天我也在等待死亡的眷寵,但卻從未像這刻般感到它是如此地接近。「叮叮咚咚!」天地間只剩下靈琴和死亡。 「鏘鏘鏘!」激烈的琴音使我驚醒過來。一曲美麗的琴音流過我的聽覺神經,靈琴鼓勵著我的生存意欲。一幅一幅美麗淒豔的畫像此起彼落地隨著琴音浮現變動。暴雨狂打著茂密的原始森林,一隻孤獨的猛虎,仰頭迎著打下的雨箭,樹搖葉動,勃發著自然不可抗禦的巨大力量。我記起了洛馬叔叔曾說過的話。「自殺只是向生命低頭。生命的重任便是繼續活下去。」 是的!我還有責任。我曾答應將靈琴送回它根肉相連的大地處,它的故鄉去。我可以死,但卻不可做輕信寡諾的人。歎了一口氣,往水面升去。我在遙遙與納帝藏毒貨倉相望的岸邊登陸。 早晨終於來臨,在經歷了漫長的一夜後。脫掉潛水衣,露出裡面乾爽的衣服,但肩頭早濕透了血和海水。我腳步踉蹌來到岸邊路上一輛車旁,從袋中拿出開鎖的工具,當我坐進車內時,終於支持不住,昏迷了過去。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四周一些聲音將我驚醒過來。睜眼一望,一顆心幾乎跳出了口腔。車窗外全是員警。其中兩個剛好探頭望入我的車內。完了。豈知那兩名員警竟是視而不見,走了開去。心中一陣感激,我知道又是靈琴在幫助我,隱身人並不是只影形單的,他有最好的夥伴。 靈琴在我耳邊奏著歡樂的調子,回應著的對它的友情和深愛。碼頭回復晨早的熱鬧,船隻在海上駛動著,起重機的聲音在遠近響著。肩頭的血已與衣服結成深黑的大硬塊,精神好了一點,我輕易將這偷來的汽車發動,緩緩駛出,快要進入公路時,前頭的車輛慢了下來,原來警方在前面架起了臨時的路障,檢查每一輛經過的汽車。 靈琴!你可以助我過關嗎?琴音響起。調子輕鬆愉快,它在告訴我這是輕而易舉的事。二十分鐘後,終於輪到了我。我降下玻璃窗。一名探員俯到窗前,望進來,卻睜目如盲地看不見我肩頭的血污,道:「駕照和開啟車尾箱的鎖匙!」麻煩來了。我那有車尾箱的鎖匙。 「卜卜蔔!」遠處傳來密集的槍聲和自動武器驟雨般的響聲。那探員呆了一呆,站直了身體。槍聲不停。琴聲邀功般在我耳邊奏起,似欲告訴我它已在巧妙地引領警方去追捕漏網的納帝手下。那警員再俯下頭,喝道:「沒事了,快開出。」 我暗叫了聲謝天謝地,直駛出公路,往南駛回到古老大屋。來到一個十字路口。靈琴「鏘鏘鏘」幾下急響。心中湧起強烈往右轉的欲望。靈琴靈琴,你想我到那裡去。靈琴你難道不知我受了傷嗎?現在最急需的是回家治療傷勢。 靈琴頑強地堅持著。歎了一口氣,往右轉去。林木在兩旁伸展著,我迎著打開的窗子,深吸了兩口清新的涼風,吸進了林木的氣息,精神一振。靈琴你究竟想我往那裡去?我傷疲的身體只想再睡一覺。 車子在平坦的公路上疾馳,不一會熟悉的建築群在左前方出現。我「噢!」一聲叫了起來。那是莎若雅就讀的大學,靈琴要我來找她。車子在那天和莎若雅分手的噴水池旁停了下來。校園裡只有幾個學生,時間畢竟還早,我仰臥椅上,閉目養神,一陣陣強烈的痛楚,從肩傷處傳來。不一會我再次昏睡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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