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黃易 > 龍戰在野6 | 上頁 下頁 |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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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鷹笑道:「小弟羡慕他們的縱情放肆,花天酒地,不用擔心明天;他們則羡慕小弟有正事可做,不用費神去想每晚該到何處尋樂子,如何找到新鮮和刺激,不想重複昨晚剛做過的事。哈!二姑娘尚未答小弟剛才的問題。」 馬車駛出日安居,注入大路的車馬流去,從一個世界,到了另一個世界,喧鬧聲從四方八面潮水般浪卷而至。 沈香雪輕描淡寫的道:「現在與你範輕舟有關的任何事,與是否張揚拉不上關係,因再沒人當你是一回事。」 龍鷹失聲道:「消息傳得這麼快?」 沈香雪哂道:「你沒聽過『一傳十,十傳百』嗎?一個時辰前,二張以勝利者的姿態,公佈了聖神皇帝限你三天內離開神都,三年內不得回來的消息,現在不單沒人理會你,更不敢碰你。與你接觸,等於公然開罪二張。」 接著又道:「太子妃親下嚴令,不准安樂郡主或東宮的任何人見你。」 龍鷹心忖如此最好,他定力有限,頂不住李裹兒的色誘就糟糕之至。 道:「二姑娘又如何?不怕得罪二張?」 沈香雪目光移往窗外,噘噘嘴兒,若無其事的道:「我陪你一起返大江去,得罪他們又如何?」 龍鷹心呼「不是吧」!如此自己還如何做人?真希望她是順口亂說,又隱隱想到這是對方深思熟慮後放沈香雪來相會背後的原因,用她來縛死「範輕舟」。 能想出如此絕計者,定是湘夫人,其他人包括無瑕在內,不可能如湘夫人般瞭解「範輕舟」。 表面看,一俟送突厥婦孺返鄉之事功行圓滿,導致雙方衝突的原因不復存在,反成雙方合作開始的契機。現在楊清仁和「範輕舟」稱兄道弟的,「範輕舟」亦以善意回應之,虛與委蛇,確沒有鬥下去的理由,還形成了可互惠互利的形勢。 最厲害處是其試探的作用,如果表像一如內涵,從任何方向瞧,「範輕舟」沒有拒絕此活色生香的「大禮」的道理。 他可以向眼前嬌豔欲滴、秀外慧中的絕色說狠心話嗎? 龍鷹奇道:「二姑娘不怕晚晚給小弟大討便宜?」 沈香雪別過俏臉,橫他嬌憨的一眼,滿不在乎的道:「一件是糟,兩件也是糟,還有何好害怕?」 明知眼前是最燙手的熱山芋,仍不爭氣的心裡發熱,想起那晚的抵死纏綿,她的嬌姿美態歷歷在目,自製力差些兒全面崩潰。幸好曉得萬萬不行,不過斷然拒絕勢中對方試探之計,智者不取。 哈哈一笑道:「在米未成炊前,二姑娘好好考慮。小弟亦不能隨便答應,因有前車之鑒呵!」 沈香雪沒有逼他,無可無不可地微聳香肩,動作既可愛又氣人。 龍鷹問道:「我們是到哪裡去,不是二姑娘在神都的香閨吧?」 馬車從主道轉入橫街,車馬行人明顯減少。 沈香雪道:「早說過嘛!是你忘掉了。」 她的「色誘」,比李裹兒的威力大多了。假設她擺出任君採摘的模樣,龍鷹或心癢卻不心動,偏是她一副不肯馴服就範的樣子,不時抬杠,反形成魔大的誘惑力。 沈香雪的手段,類近湘夫人,更證實她得湘夫人親身指點。 糟糕的是龍鷹清楚她對「範輕舟」頗有情意,即使有一半是弄虛作假,另一半仍是真的。 龍鷹抓頭道:「你說過什麼?」 沈香雪道:「忘記算了,快到哩!」 仍載著沈香雪的馬車開走後,龍鷹步入茶鋪。 鋪子位於南市東北角,賣茶葉為主,於內進設幾間靜室,供顧客品茗之用,是密會的好地方。 香霸的「莫玉盟」在茶室外迎迓,于「範輕舟」喚「莫爺」前以「榮士」自稱,龍鷹知機的改喚他為「榮爺」。 兩人在靜室隔著長幾對坐,幾上放著烹茶的諸般器皿工具,香霸態度親切,動手泡茶,與龍鷹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敘舊,就像至交好友,這傢伙確有他一套與別不間的手腕,教人沒法聯想到他是個沒有血性、狼心狗肺的人。 大奸大惡,該就是這個樣子。 當他將煮好的茶,注進精緻小巧的三彩杯子去,語帶唏噓的道:「洞庭湖一別,轉眼三年,當時的說話,如在昨天發生。時光的流逝,是世上最使人難以明白的異物,明明清楚,偏又使人沒法掌握,這一刻留神,下一刻忘掉,就這麼的如在夢中,渾渾噩噩,人事早不知翻了多少遍。」 接著將盛滿茶的小杯送入龍鷹手裡,自己雙手舉起另一杯茶,笑道:「今天以茶當酒,敬范兄一杯,讓我們間的關係,重新開始。」 兩人碰杯後將茶喝掉。 龍鷹心忖幸好自己對他的第一個印象,是在偷聽他和洞玄子的對話時形成,故不受蒙蔽,一目了然,最初的判斷是最正確的。 香霸本身固是個有魅力的人,說話的方式使他與別不同,風格獨特,但真正贏得人好感的是擅長扮一副誠實、坦率的樣子,可把任何惡行輕輕帶過,容容易易取得別人的信任,不露形跡。 龍鷹直至落車,沒想過香霸於此非常時期見他,因再非必要,傳揚出去,對香霸珍古齋老闆的身份,有害無利。不過他耳聽八方,附近兩間茶室並無其他客人,茶店的店夥全避到前鋪和後進去,猜到茶店屬香霸的,不虞泄出風聲。 龍鷹哪來心情、時間和他磨蹭,開門見山的道:「榮老闆今趟見小弟,未知有何吩咐?」 香霸呵呵笑道:「怎敢!怎敢!大家是做生意的人,深悉合則兩利的道理,早在洞庭湖之際,榮某人已有與范兄衷誠合作之意,可惜人事的發展,並不由我這個生意人來控制。先作聲明,即使目標是爭霸天下,在我眼裡,仍屬一盤生意,做生意講利潤,榮某非是只顧本身利益的人,會為交易對手著想,夥伴更不用說。此為我做生意的原則,也使我無往不利,建立關係後,永不改變。」 在香霸將「女兒」送他「範輕舟」示好的情況下,以「範輕舟」的立場,很難反駁他這番口是心非的話。 純從「範輕舟」的位置,亦不由想到香霸有合作的誠意,籠絡他,對香霸是有利無害,這個邪惡的人口販子,確深諳營商之道。 龍鷹到此刻仍然不曉得他的葫蘆內賣的是何藥,如重提舊事,談的是當年他提出有關鹽貨買賣的鴻圖大略,實不合時宜,因若李顯登臨大寶,香霸在朝內的影響力,勢遠超「範輕舟」,輪到「範輕舟」去求他,而非香霸來求「範輕舟」。 龍鷹皺眉不解道:「榮老闆對沾手鹽貨買賣,該仍是念念不忘,不過世易時移,榮老闆要幹,再不需要範某人。對吧!」 香霸輕鬆的道:「鹽貨買賣屬後話,眼前有宗大交易,你老兄肯點頭,對你對我均有大大好處,范兄一聽便明。」 龍鷹給惹起好奇心,竟然與鹽貨無關,難道是香霸最賺大錢的人口販賣?想想又覺沒有道理,因此為大忌,該惟恐他曉得才對。道:「榮老闆指點。」 香霸確有他的一套,令自己從不耐煩變得好奇心大起,給惹出興致來。 大江聯三大派系的領袖,沒一個是平凡之輩。 縱然是他深惡痛絕的人口販子,可是面對香霸時,就像上次在洞庭湖總壇,很難視他為奸惡的人。 此正為香霸的魅力。 龍鷹豎耳恭聽,看他可說出怎樣於雙方均有大利的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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