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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第十七卷 第十七章 換掉腦袋

  龍鷹向符太道:「有興趣陪我到上陽宮拜訪李鋒那傢伙嗎?」

  符太為之愕然,田歸道更不用說。

  龍鷹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讓李鋒曉得我龍鷹想殺一個人,那個人肯定沒法壽終正寢,李鋒只好屈服。」

  又向田歸道道:「中監送我一程,邊走邊談。」

  兩人隨他去了。

  兩人並騎馳出則天門,踏上積雪盈尺的禦道,立即牽動整個皇城的警備。

  雪球仍無休止地灑下來,將壯麗的皇城轉化為純白的天地,掩蓋了內裡正如火如荼進行著的明爭暗鬥。

  禦道上兩旁亮著的火炬變得朦朦朧朧,別具使人增添愁思的淒美感覺。一隊三十多騎的左羽林軍在頭目一聲令下,避往道旁,施禮致敬。

  龍鷹舉手回應,轉向符太道:「換過你是宇文朔,敢否在皇城布下天羅地網,在我們回程時伏襲狙擊?」

  符太輕鬆的道:「敵人最顧忌的,就是鷹爺你震懾天下、無人不懼的折疊弓和接天轟,前者可令任何攻城者,不論武功如何高明強橫,仍慘成活靶,更不要說李顯,而沒有李顯的攻打皇城,勢淪為造反叛亂,失掉合法性,故而上上之計仍是在攻打皇城前先幹掉你這個可怕的傢伙。至於接天轟,殺淩岸時有目共睹,一旦展開,擋者披糜,不怕圍攻,否則突厥人早收拾了你。哈!現在你既沒箭矢傍身,又沒有背接天轟在背,曉得你是到上陽宮去,不在我們回程時設伏的不但沒有膽子,且是蠢材。」

  龍鷹微笑道:「既然這般想,為何肯陪小弟出來發瘋?」

  符太好整以暇的道:「我說的只是自己,又假設城內的左羽林衛全聽我的指揮。對方的情況複雜多了,除非早商量好。如遇上鷹爺出巡,該怎麼辦,否則爭拗得來,已錯失良機。殺鷹爺豈同殺二張,看剛才那隊羽林衛對你老哥的神態便清楚,他們的恭敬出自真心。想殺你嗎?首先要調走羽林軍,然後由對方的高手團出馬,他奶奶的,我不知多麼希望可出現這個情況,如此我的『血手』方能盡興。」

  龍鷹歎道:「你這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不過!太少的分析確有道理,名不正,言不順,怎可成事?何況聖上仍在,誰敢胡作妄為,這類叛上作反的行為,只能關起門來做,還須得李顯首肯支持,而李顯絕對沒有這個膽子,太少的願望將告落空。」

  符太道:「既非引敵來襲,這麼到上陽宮去有何意義,李鋒並非三歲孩童,不會因你的恐嚇從實招來,定必矢口否認,推個一乾二淨。事實上你無憑無據,只是感覺到他已投敵吧!」

  龍鷹道:「太少有所不知,飛騎禦衛乃聖上的親兵團,多為來自窮鄉僻壤的農村子弟,性情純樸,互相間不是親戚,就是鄉里,或在信念、習慣上較相近,故而遠比其他軍系團結,像田歸道的手下便全為子弟兵。于他們來說,能成為飛騎禦衛,乃光宗耀祖的榮譽,收入當然非是鄉間同輩能相比,故對聖上忠心耿耿,亦只效忠聖上。我第一天到神都來,因著小弟等於來自鄉間,與他們打成一片,此關係是長期培養出來的,不會在幾天內動搖,李鋒怎能與我相比?」

  想起當年偕人雅三女與令羽等禦衛兄弟,到董家酒樓吃喝玩鬧的情景,心中湧出暖流,即使際此大雪臨身、天寒地凍之時,仍感火熱。令羽和陸石夫是同鄉,龍鷹跟著眾人喚陸石夫為陸大哥,說順了口,至今天大家都習慣了。

  符太訝道:「你是想策動飛騎禦衛站到我們的這邊來嗎?」

  龍鷹道:「你說對一半,不過我要的只是令對方曉得飛騎禦衛心歸何處,足教對方不敢再打飛騎禦衛的主意,如若廢去李鋒的武功,令他難起任何作用。飛騎禦衛按兵不動下,將牢牢牽制著左羽林軍,因怕被飛騎禦衛抽後腿,在如此情況下,我們的對手只剩下李多祚和他的右羽林軍,偏偏李多祚正是最不想與我對敵的人,因他曾參與討伐孫萬榮的征戰,比神都其他人更瞭解我龍鷹在戰場上的威力。想對付我嗎?用的須是新兵,明白嗎?」

  符太道:「面對強弩,一般的盾牌難起作用。攻城攻門已是下下之策,何況對方又勢難製造大批的攻城工具,故此唯一辦法,是將宮城重重包圍,然後以藏在宮城內的高手團,對長生殿發動突襲,我和你逼得施援時,便大有殺我們兩個混蛋的機會了。」

  龍鷹悠然問道:「還有別的可能性嗎?」

  符太斷然道:「肯定沒有。」

  龍鷹道:「假如猜通猜透他們的手段後,我們仍要進退失據,還用出來混嗎?如果純為打一場你死我活的仗,李顯何時離開東宮,就死於何時,沒人可改變得了。問題在並不是這麼樣爽脆俐落的戰爭,追求的是和氣收場,否則現在我何用到上陽宮去?」

  符太道:「鷹爺會否忽略了二張呢?他們成事雖不足,敗事卻有餘。」

  龍鷹哂道:「我豈容他們有敗事的機會?話說回來,我們現在對局勢形勢的分析,用的仍是以前的腦袋和思路,忘記了真正的對手是台勒虛雲,情況如『範輕舟』到神都後的歷史重演,走的每步路均在台勒虛雲的計算內,而他耍的招數,招招出乎『範輕舟』的意想之外,如果他不是被逼留在翠翹樓養傷,給我偷聽到他們的密議,連『範輕舟』的身份亦已被他揭破,輸個一敗塗地。他奶奶的!能令他如此失著,全賴魔種起死回生的功能,這也是他唯一算不到的地方。嚴格來說,不論鬥智、鬥力,從某一方向看,我均折在他手上,故再不想輸另一次,想不輸嗎?便要用全新的思維。」

  符太道:「這是知己知彼,沒多少人辦得到,可是想有新的思維,恐怕須換腦袋才成。」

  龍鷹道:「不是沒有辦法,且有兩個之多。首先是在認為想遍所有可能性後,再想深一層,此正為我要在這非常時期到上陽宮去的最主要原因。」

  兩人策馬左轉,朝上陽宮不疾不徐的馳去,戰馬披上厚氈,以抵風雪,事實上即使沒有禦寒之物,在兩人真氣支持下,馬兒亦可視風雪如無物。

  符太滿有興致的問道:「如何可想深一層?」

  龍鷹道:「就是沒有必然的事。」

  看符太一眼後,續道:「太少剛才斬釘截鐵的指沒有另外的可能性,就帶著必然如此的味兒,但想錯了又如何?我們現在到上陽宮去,好處多得說不盡,卻可以一句話總結,就是『造勢』,使台勒虛雲曉得不先收拾我,一旦老子在毫無顧忌下,全力反撲,他極可能將贏回來的全輸出去。聖上若有不測,就是神都城不穩之時,在這樣的情況下,兵權落誰之手,誰就是贏家。『造勢』正是全新的思維,你以前聽老子說過嗎?」

  符太沒好氣道:「勿要唬我!雖未聽你說過,卻見到你這般做,殺『淩岸』不算造勢嗎?你奶奶的!舊東西當新東西來壓我符太?」

  龍鷹笑道:「『造勢』是個籠統的念頭,本身也有新舊之分。殺『淩岸』是小弟慣用的『先發制人』、『下馬威』式的造勢,到上陽宮則是新一輪的造勢,至少在此之前,太少沒有想過。對吧!」

  符太一副不和你作無謂爭拗的表情,道:「死也可給你說成活的。第二個辦法又是什麼勞什子?」

  龍鷹悠然自得的道:「你早說出來了!」

  符太一怔道:「我何時說過?」

  龍鷹輕描淡寫的道:「就是換腦袋。將你和我的腦袋,換上僧王和天師的腦袋,此著包保台勒虛雲未想過,怎可能不棋差一著,因根本不曉得對手是誰。」

  符太同意道:「終說出點道理。」

  龍鷹道:「『造勢』兩字,正是從僧王的金口吐出來,一言驚醒小弟這個夢中人。他奶奶的,鬥力下乘,鬥智中乘,造勢方為上乘,最切合現時的政治環境。台勒虛雲乘的是李顯和東宮慘案之勢,如果我們不能炮製出能與之抗衡之勢,將陷挨揍之局,就看對方何時來攻打長生殿,實力可超越我們多少,我們能頂多久,當鷹爺、太少、僧王、天師四大傻瓜盡出,實力見底之時,就是全體歸天的一刻,這樣的仗,只有蠢材才去打。哈哈!」

  符太道:「你預料的情況,只有在四個人都蠢得不去突圍逃走方會發生。只要鷹爺肯走,其他三個傻瓜肯定爭先恐後,只恨爹娘生少兩條腿。哈!真過癮!」

  門衛肅立敬禮。

  兩人離開皇城,上陽宮的外大門提象門在風雪裡若隱若現。

  沒有了高牆擋風,風從洛水刮來,雪粉狂飛亂舞,張牙弄爪。

  蹄聲從皇城內遠處傳來,踏在積雪上發出「喀喀」怪響。

  符人訝道:「這麼有膽識嗎?只得那十來二十人,全屬高手也奈何不了我們。」

  龍鷹歎道:「太少正因心中渴望,遂明知對方不是來找碴子,也要朝這方面說。」

  伏擊兩人,最佳地點是在皇城之內,還要將他們重重包圍,在高處埋伏箭手,現時大雪鋪天蓋地,絕對不宜。

  蹄聲迅速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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